那送禮的隊伍洋洋灑灑的進了趙國皇城,本姑娘卻要掩掩藏藏的溜去一處毗鄰吳國的行宮。因為所隔甚遠,沒在趙國多待上幾日便成行了。
何叔說這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吳國迎親已經出了回叉子,這回為了避免搶親或意外傷了兩國友好邦交,還是謹慎為妙。
說謹慎也忒低調了些,一眾婢仆裝扮成戲班小生也就罷了,連趙國準備的公主隨輦和嫁妝都或撤走或囤置原地,本姑娘更是男扮女裝一副白面書生模樣。
“落芙美人這樣子還真是俊俏,不妨回去扮給咱家小子樺瞧瞧。”
“果真?”我揚起扇面頂住何叔的下巴,怪聲怪氣道,“俊俏就好,我順便提點您一句,譬如咱家的小子樺這等字眼日后您老就不要再用了,過了這幾天他是誰家的自見分曉。”
何叔連連稱是,還不停用衣袖擦拭著眼角,仿佛嫁閨女一般存了些心酸。我正要安慰他,卻發現站錯了立場,因為他哭的是自家少主尋了個“悍妻”,并非為了本姑娘。
晚些時候終于到達了吳國邊境處的行宮,本來這地方該是個寥落所在,偏偏為了我們的到來從新修繕了一番,此時夏日未至,這行宮的芙蕖內卻是蓮開正艷。聽人說是辰國的鳴金候宇轅川聽聞睿慕王好事將近,為了討好新王妃特將曼云廊上的養蓮秘方告知了吳國園衛,這便造就了無窮碧色滿園荷香。
翌日午時,迎親的儀仗和嬤母婢仆若干便通通聚在了這行宮后的婕蕓軒前,因為此軒正是本姑娘落腳的地方,那日因舟車勞頓,本姑娘睡性正酣,竟一直到了晌午才懶散著醒來。恍惚間憶起明日便是大婚,為何吳國那邊仍不見動靜,推開門扉后見那一干人等終是吃了一驚。
馬上便有一個精干的嬤嬤上前行禮,言明自己是特來侍候新王妃更裝梳洗的。我雖然沒成過親,但道理都懂。眼前這嬤嬤算是半個禮官了,她不但侍候新婦更裝,還會順帶提點各種規矩,直至新人完成合巹之禮。
后面一十二位麗裝的宮婢也盈盈的向我拜倒,還未等數清后面侍衛多少,我便被那姓陳的嬤嬤拉進屋中,門扉一闔這訓誡就開始了。
大抵都是些待出閣女子必須少見外人,尤其是陌生男子,何況新王妃金枝貴體云云。這一段方畢,她又念叨起吳國宮廷之規與王侯命婦該恪守的禮數,只講的日落西去月明星稀。晚膳傳過后,我便又覺得發困,許是被凡昊禁足那幾日神經繃得太緊。我令人打賞了陳嬤嬤,便懶懶的和衣睡了。
次日天蒙蒙亮,一群“不速之客”便闖進了婕蕓軒內閣。本姑娘被連拖帶拽的入池沐浴,頭發還未干透,便被置于銅鏡前裏一件外一件的套著各類繁瑣繡袍。
我斜著眼睛清點面前待穿的物什,金絲單衣一條、祥云中衫一件、旁邊還有三位女吏舉著華帷般的拖地繡鳳長袍,鑲玉檀木托盤上擺放著耀目金冠,上有綴玉流蘇,還嵌著幾顆圓潤的鮫珠。朱紅木匣內躺著環佩首飾若干,角落裏還堆迭了一些香囊椒蘭。
那十二位宮婢果真都是宮內的老人兒,這么些東西我看著都覺眼花繚亂,她們卻徐而不緩的穿梭于飾物與我中間,將本姑娘打扮的分外“貴重”。
辰時剛過,銅鏡中的我便已化身待嫁王妃,面上朱唇嬌而不艷、額間花鈿純媚并顯,尤其是錦袍內那一截香頸,在厚重鳳冠的堆壓下,更顯纖細引人愛憐。
一方喜帕蓋上頭頂,我便被宮婢們攙扶著踏出門去,行了個回廊便踏上了迎親鳳輦。因鳳袍過長,本姑娘在輦內和“它”好一番斗爭,誰料屁股還未坐穩,何叔那廝便喊了一聲,“王妃入輦,睿慕王府迎親儀仗起行-----”
若不是兩邊各護著位嬌滴滴的女吏,身子還算柔軟,為我充當了回“靠墊”,本王妃定會一頭磕在輦內棱角處,不說血染華衫,想必也會歪了鳳冠。
就這么搖晃了三五個時辰,我靠著軟榻養了養脖根兒,突覺人聲鼎沸,似乎進了帝都。伸手掀開簾子輕撩繡帕偷偷一望,果見一處寬闊街道聚滿了各類裝束的百姓指點圍觀。鳳輦所過之處雖有官兵開道截流,人潮依舊向前推擠如斥堤洪水般熱情不減。
我正尋思著要不要脫下這一身繁覆的繡袍,蹦到輦上去,沖那一眾百姓揮袖示意。突聞幾聲朗笑傳至輦中,因那聲音清冽,本姑娘聽得格外仔細。
“呵呵,這睿慕王妃想必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不然三哥也不會傷病剛好,便跑去塞北。”
“哎?話可不能這么講,自古謀士多陋妻,就好比那諸葛亮。我等曾明裏暗裏送了他多少佳人,他眉毛都不挑一下便給謝絕了,我看是三哥的口味…”
輦內女吏想必也聞了那無禮言語,臉色均不好看,我聽那兩人的口氣極為張狂,且離轎輦如此之近侍衛卻并不阻攔,該是慕子樺的幾位異母兄弟。這次怕是便裝出行,也想湊湊新婦過府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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