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月的話還沒有說完,被霍夫人章綺提高音量壓住。
“曉月！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但是未說完的那半截話已經(jīng)足夠讓氣氛驟變。
霍長英對周曉月的態(tài)度和方式，還可以歸結(jié)為少年人一時走偏的錯誤。
但霍長英對衛(wèi)沉做了什么,性質(zhì)就完全變了。
不僅因為他們帶著避不開的真假少爺?shù)牧?更關(guān)系到霍家唯一的長孫繼承人。
要是涉及到衛(wèi)沉，霍家放過霍長怡，都不可能放過霍長英。
章綺一直都把霍長英看作自己半生的成果,就算霍長英不是她親生的，她心里始終對霍長英抱著感情。
當(dāng)然衛(wèi)沉才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肉，章綺同樣地看重衛(wèi)沉。
只是她遲了那么久才把衛(wèi)沉接回來,隔著太多的差異和溝壑,章綺不知道該怎么親近衛(wèi)沉。
章綺自己也清楚,她再怎么傾盡全力，也教不出另一個霍長英了。
在那次家長會被周曉月點破后,章綺已經(jīng)在學(xué)著去接納衛(wèi)沉。
但章綺也沒有想到積壓的恩怨竟然有這么多，一下子點燃,就帶出藏在背后所有的其他問題。
兩個兒子,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精心教養(yǎng)的,可以說是章綺的手心和手背。
無論是為了家庭，還是為了個人的私心，章綺都不想讓周曉月在霍家人面前引出他們之間更深的矛盾。
但是裂縫早就已經(jīng)存在,所有人都能看得到，摸得到，就無法再揭過去。
霍家的小姑子霍玄靈在一旁點火：“大嫂，你讓曉月說下去唄,爸都讓我們放開說,你攔著做什么……”
章綺斜眼瞧著小姑子作壁上觀的那副樣子,眼中多了一絲惱火，但是章綺不會把火氣發(fā)出來，只是微微刺了對方一句。
“現(xiàn)在都一團亂了，解決事情更重要，不能添亂，也不能光說不做吧。”
霍小姑子噎住，加上周圍沒人幫腔，才消停一些。
章綺轉(zhuǎn)回來對周曉月說：“曉月，我現(xiàn)在明白你受委屈了，我不會因為長英就不給你公道，你別慌得亂說話。”
周曉月卻很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
“霍阿姨，我知道我在說什么。”周曉月格外清醒。
“從小到大，霍長英‘照顧’我的方式，就是控制我的一切。這就是他認(rèn)為對我的好，你們想讓他怎么去‘照顧’阿沉？”
霍夫人聽到這句反問，神情微微震動了一下。
“這些從頭就是錯的……”
周曉月已經(jīng)說完了自己想說的，剩下的都是想要為衛(wèi)沉說的。
那些心疼、憐惜的情緒早就成了一句句的話，擠滿了周曉月的胸膛。
周曉月知道，衛(wèi)沉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為自己開口的人，所以周曉月無論如何也要替他說出來。
她從霍夫人看到臉色鐵青的霍總，最終看向滿臉肅穆的霍老爺子。
“是你們不惜一切，打造出了一個完美的繼承人。然后又想讓他幫阿沉變得同樣優(yōu)秀。”
周曉月說：“你們不在意那個繼承人甘不甘心，也不在意另一個愿不愿意。
好像只要一切符合霍家的利益，其他就都沒那么重要了，可是真的不重要嗎？
霍家要的是完美無缺的標(biāo)桿，但在這里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打造工具一樣地打造人，會弄壞掉的。”
衛(wèi)沉和霍長英的神情幾乎同時有了變化，但截然不同。
衛(wèi)沉的冷漠一點點變得放松，柔和，眉眼如化冰一般松開來，帶起微小的弧度，幾乎接近笑眼的月牙形狀。
他本就更像章綺，長相俊麗秀氣，褪去了冷淡，便越發(fā)顯得漂亮。
霍長英卻收斂了臉上所剩不多的淺淡笑意，熟悉的溫柔不見了，深邃英俊的五官陰沉下去，在眼底沉著越來越深重的厲色。
他們的父親霍總，霍玄敬沉聲開口：“霍家的繼承人沒那么好當(dāng)，這本來就是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
周曉月沒有反駁，只是低聲說：“可是把全部的一切壓到一個人的頭上，就是會超重的呀……
次子不行，女兒更不行，只能是第一個兒子也必須是。”
這下所有人都變了臉，連高高掛起的霍小姑子都收起了看戲的心思。
霍老爺子直直地瞪著周曉月，臉上陰云密布，每一道皺紋都成了雷電。
“曉月，注意你說話的分寸。”
衛(wèi)沉緊貼在周曉月身側(cè)前，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護著周曉月，少年直接伸手牽起她的，他的宣告表態(tài)，從未動搖過。
在場的人在霍老爺子面前說話都要斟酌幾番，衛(wèi)沉卻直接冷聲道：“是您讓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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