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屠村,這幫海盜簡直無法無天!為何那些俘虜都死了?”俞咨皋聽到屠村消息大為震怒,追問道。
“大人,當時澎湖島南小張村慘遭屠殺,全村六十多人僅有十人存活,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下官義憤填膺,實在忍受不住,為幫百姓們報仇,便聚集百姓公審之后,讓幸存百姓們親手吊死了他們,然后下官將他們的頭帶了回來!”李祥寶如實稟告。
“雖然沒能保存活口,亦在情理之中,你殺敵繳獲一事我會記下軍功呈送巡撫大人!至于劉香一伙,你要繼續偵查這伙海盜的情況,摸清底細,待尋到對方具體行蹤,可報告于本官,到時稟告巡撫大人,便可盡起三軍剿除此寇!”俞咨皋威嚴道。
李祥寶連忙稱是。
兩人又閑談了一會兒,當聽到李旦病逝身死的消息,俞咨皋表示大為震驚。明明九月在澎湖相見時還是生龍活虎,為何剛回到日本沒多久就暴病而死,其中變化種種,讓俞咨皋不住發出嘆息。
“祥寶!節哀順變!人固有一死,李旦作為一代海商,已經占據了青史一頁,此生也算沒有遺憾了!”俞咨皋嘆口氣道。
李祥寶點點頭,離開總兵衙門時,俞咨皋道:“新任巡撫朱欽相,是京中被削職又起用的言官,官至二品,為人正直不阿,如有空閑,最好去拜訪一下他,對你以后的仕途或有裨益。”
李祥寶道:“學生正打算去拜訪!大人,祥寶告退!來日再來探望大人!”
俞咨皋點點頭,送他直到門口方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回去。
離開金門,李祥寶便滿帆向北而行,他們的下一目的地便是去福州。這次去福州,不僅僅是要去拜訪新任巡撫朱欽相,還要去看看張老師定做的兩艘福船做好了沒有,兩艘船每艘一萬五千兩,若不是這次去日本賺了點錢回來,光是這兩艘船就要把老爹留下的家底敗光。
新船上面肯定火炮什么的都沒有,這些是有錢也不是那么容易買到的。這次想辦法看能不能從巡撫那里要幾門,還有別的物資,他這個巡檢司成立之后除了給了他一身誥身和一件鎧甲腰刀,其他的什么都沒有,連個官署都沒,至今李祥寶還借住在荷蘭人建的城堡里當作臨時官署,可以說是如假包換的一窮二白。
這次說什么,都要在巡撫大人那里賣一波慘,讓他撥付點軍資下來。
火炮什么的估計有點難,火器除了大明經過層層克扣造出來總是炸膛的鳥銃,其他的幾乎都是熱門貨,而那些鳥銃也不能用,拿回來拆零件都嫌費勁。因此李祥寶打算回澎湖后帶領一幫技術人員去一趟澳門,葡萄牙人在澳門開設有鑄炮廠,這東南沿海的海寇幾乎都是從葡萄牙人手里買來的火炮,不過相應的價格十分美麗就是了。
好在李祥寶從日本拉回來不少銅料鐵料,這次只買幾門應應急,剩下的可以自己造,不過技術上肯定有不少需要攻關的,這就需要劉世裕、樓濱等技術人員加強努力了,到時去澳門時最好也帶上他們,看能不能打入葡萄牙人鑄炮廠內部挖幾個葡萄牙鑄炮師出來。
從金門到福州的距離和澎湖到福州距離差不多,日常從澎湖去泉州只需要一日,若去福州則需要將近兩日的時間。
這兩天的時間李祥寶在船上做了個澎湖集團的三年計劃,包含了軍事、行政、司法、財政,社會性質、經濟基礎等等各方面的計劃,雖然暫時只是簡單地輪廓,但李祥寶相信不久的將來,這些都會變成現實。
“大人,福州港到了!”
常貴在甲板上向船艙里喊了一聲,李祥寶從吊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爬上甲板,天際盡頭出現了一片星星點點的白帆,周圍海面上也漸漸可以看到許多船只或迎面或同向駛過,他們已經來到了福州近海,即將進入福州港了。
這里聚集了來自東南各國的商船,雖然自元代之后泉州第一貿易大港的地位逐漸走向沒落,但福州的地位卻一直沒變,并穩步上升,如今這千帆竟過的氣勢,倒是讓人很難判定超沒超過當年的泉州。
在港口下了錨,李祥寶和常貴、疤子一同向城內走去,船上還是老樣子留幾個人輪流看守,其他的李祥寶全都準假,十天內回來就行。有不少水師官兵家鄉就在福州的,下了船就急匆匆揣了餉銀往家趕,路上買了肉蛋等過年才能吃得到的東西,生怕銀子過期花不出去了。
“官兵們家眷多在大陸,日后澎湖需要長期駐守,最好還是讓這些士兵將家眷遷移到澎湖去。有自愿遷過去的,給予田地,且陣亡或傷重退役可安排其家眷些活計,不至于生活窘迫,靠撫恤銀坐吃山空,我們也好照料著。”李祥寶看著那些急匆匆打了招呼往家趕的士兵,沉吟道。
“大人說的是,這大陸各種茍捐雜稅多如牛毛不說,一年到頭的收成十成倒有九成交了租子,全家人就仰仗著剩下的一點過活,活不下去要么去借高利貸,還不上就賣兒賣女,要么就全家餓死,實在不是人過的日子。這幾年接連洪澇、干旱,天災不斷,大家伙生活更難。我們這些當兵的還好些,起碼還有個賣命錢拿,那些土里刨食的農戶可就慘了,活不下去就只能餓死,早晚被逼的家破人亡。這世道,哪是人過的日子!”身后跟著的小兵嘆了口氣,有感而發道。
李祥寶聽了沉默,目光逐漸變得沉重,這樣的日子雖苦,但不過是剛開始。明末小冰期導致天災不斷,同時社會結構腐朽導致人禍的不斷發生,兩兩相合,便如火星碰火藥,一次打不著,總有一次會爆炸起來。
而更難得時候,還遠遠沒有到來。天啟年結束之后,進入到崇禎年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但這種話他說不出口,看著這些最勤勞的人受到這樣的苦難,他感到心被揪住,多么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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