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達斯，這可是在你的生日宴會上。”沙利葉說，“你也不想讓其他惡魔看笑話吧？別生氣了。”

“你怎么不看看他說了什么？”猶達斯氣憤不已，“是他先招惹我的！”

沙利葉有點頭疼，堂堂一個地獄王子，居然跟一個小孩似的，遇到責難還要把過錯追究到其他人身上。

“我相信路西法殿下不是有意的。”她對猶達斯說道：“現在，先和我去看看你新得到的禮物吧……”

猶達斯卻不愿意這樣做，他的眼睛依然盯著路西法：“所以你今天來這里就是為了找我的茬的，對嗎？”

猶達斯喜歡別人將他的生日當做難得的日子，并前來祝賀，但他從未希望過自己的哥哥也來摻和一腳。實際上，猶達斯都懷疑他是否記得他的生日。

他不認為路西法對這些活動有什么興趣——就算是到了他自己的生日，路西法也從不慶祝。

現在倒是不請自來了。不論猶達斯怎么想，得出的結論也是：他是來攪亂自己的宴會的，好叫他失了興致。

“你若是愿意這樣想，那也隨你。”路西法冷冷地說。

“我早該知道的。”猶達斯眼睛里泛出狠厲的光芒，咧嘴笑道：“你就是要給我找不痛快，不管什么時間，什么地點……”

路西法垂眼，不緊不慢地捋了捋袖子上的褶痕，沒有理會他的詰問。

猶達斯瞪著他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在感到憤怒的同時又無比憋屈。在其他惡魔看來，無動于衷的路西法和暴跳如雷的他對峙在一處，仿佛是他又在無緣無故鬧脾氣一樣。

可是明明是路西法先挑釁他的。猶達斯不知道這個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印象中，自己雖然和他不親近，但也從沒有刻意去得罪過他。

猶達斯模模糊糊地想到，似乎是從某一天開始，路西法才變得針對他起來，他有心想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但卻一無所獲。

誰讓這位小王子自視甚高，除了自己誰都不放在心上呢。

但他突然又想起了沙利葉說過的話。在他某一次抱怨起路西法莫名其妙、毫無道理的舉動時，沙利葉曾對他說過什么。

那時她是怎么說來著？

對了，她說路西法搞不好是和沃爾克待久了，個性也變得和它們一樣喜怒無常。

想起這句話，猶達斯立刻出言譏諷道：“看來你整日面對那幫沃爾克，差不多都被它們同化了，性情也變得和它們一樣陰晴不定。”

面對這種將他和沃爾克相提并論的羞辱，路西法倒是沒有顯得有多生氣，反倒是沙利葉在心里覺得有幾分不妙——這話怎么聽起來似曾相識？

“猶達斯，你——”

還沒等她出言制止，猶達斯就說完了他的下半句話：“沙利葉說的沒錯，路西法，你就是個滿腦子斗爭的莽夫。”

沙利葉：“……”

路西法金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幽光，若有所思地轉頭盯著沙利葉，道：“莽夫……嗎？”

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再裝傻也已經沒用了。沙利葉故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輕松而促狹，仿佛就像是開玩笑一般：“沒錯，您還記得嗎？那時您在沒有提前通知我的情況下，就直接闖入了我的領地。”

“還是從巖漿最多、黑暗最深的地方進入的！那時我就想，您得是對自己有多自信，才敢就這么闖入自己不甚了解的煉獄地區……”

沙利葉說著，話鋒又一轉道：“但您的表現讓我大為驚訝，殿下。尤其是看到您腳下堆積成山的沃爾克的殘軀之后……我才知道了，這并非是莽撞行事，您是憑借自己的實力才這么做的。”

路西法發出了一聲輕笑：“論起轉移話題，還是你比較厲害啊，沙利葉。”

猶達斯有些忿忿地瞪了沙利葉一眼，似乎是在對她逢迎恭維路西法的舉動不滿。

但沙利葉此時懶得理他，這位小王子今天給她帶來的“驚喜”已經夠多了。

再這樣下去，不知道他又會說出什么讓她鬧心的事來。無論是路西法還是猶達斯，在面對彼此時就仿佛再不知謙和忍讓為何物，只想著一心壓過對方即可。

……真不愧是兩兄弟，在讓她頭疼的方面，簡直是旗鼓相當。

沙利葉略帶諷刺地想著。

“猶達斯，你究竟要不要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她平靜而冷淡地開口，“如果你不感興趣，就早點讓我知道，我也好將它給換掉。”

猶達斯發覺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了。實際上，當沙利葉特意顯露出一些情緒時，這位任性的小殿下還是能感知到一二的。

就比如她現在抿著嘴唇，語調也顯得不那么親近他了，猶達斯便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已不算太好。

不過，他絕不會把這歸咎于自身，反而覺得，是路西法的出現讓他的未婚妻陷入到了這種不悅的情緒當中。

雖說猶達斯還想再和路西法較量一會兒，但是，他自認為自己還是比較體貼的，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很有紳士風度。于是他用一種仿佛是紆尊降貴的語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去那邊吧。”

沙利葉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向宮殿深處走去。

“……等等！你走這么快干什么？”

猶達斯在她身后不高興地喊著。

沙利葉有時也挺佩服自己，像她這樣本應恣意妄為的高級惡魔居然也能有如此好的耐心，實在是相當難得。

偶爾，或者說某些時刻，她也會不禁懷疑，將來若是和猶達斯結婚了，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把他弄死。

以往，她的這類想法通常出現在猶達斯揮霍她的土地和下屬的時候。不過現在她發現，在涉及路西法時，這份沖動竟來得更加強烈了。

沙利葉一言不發地領著猶達斯在宮殿中穿行，將路過的各色探究目光甩在身后。猶達斯一路上抱怨個不停，例如“這樣送禮物未免太老套”，以及“放的這么偏遠真的很麻煩”。

沙利葉充耳不聞，在走到一個不知名的房間的時候，她停下腳步。

猶達斯好奇地看著她推開精致的門扉，之后又看到她向他招手，于是也一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