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會在家裏呢？他想。

想不出原因。好像有什么理由讓他理所當然的睡在家中的□□，然后自一個模糊不清的夢境中醒過來，再次看到現實的世界后，忍不住覺得恍如夢境一樣。

夢中有很多人。穿著古裝的，站在大殿上，叩拜著稱頌著，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夢裏還有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同齡的男子，年少清狂。

夢裏有黃泉路，有奈何橋，有孟婆湯，還有天庭，有浮在半空中的國度，還有四個嘻嘻笑著的半大的小孩。

夢裏有現實，夢中的現實有很多人，有領著還是小乞丐的他回到這個家的爺爺，有似乎永遠都只會板著面孔，對待天下所有人的李墨髓，有那個雖然表面上玩世不恭，骨子裏卻是個純粹到極致的李博安，還有一個面目不清楚的安靜異常的女子，立在和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微微對自己笑著。

應該是在笑吧。

雖然看不大清楚，但總覺得那樣的表情是微笑，而不是悲傷。

他是半神。

李優一咀嚼著這句話，這句他自一醒來就已經有了意識的話，在他心底就已刻下很深的印跡。

半神是什么？

介乎人與神之間的存在，是人與神的結合下的產物，擁有人的情感，神的智慧和能力。比人更加強大，比神更富有人性。

他兩個哥哥也是半神，而且，大哥李墨髓還是半神中的王者，不，應該說是包括神靈在內，天上地下所有生靈中，最強大的存在。

他記起來很多事。很多人。很多半神。可奇怪的是，他卻好像又淡忘了很多事情，還有一個似乎非常重要的人。

地府人間(5)

那是一個女人吧。

總是笑著看著他，聽他說話的時候特別專註的表情，總是知道他的心意，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是誰呢？怎么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那女人的樣子了呢？除了輪廓以外，似乎記憶裏面所有關于那個女人的印象都被一層濃霧蓋住一樣，模糊不堪，讓他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了。

怎么回事啊？他問自己，心告訴他，別問我，我也想知道。

為什么一想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心就會悲傷，眼眶發澀，鼻子發酸，眼淚忍不住就想要流出來一樣。

“醒了嗎，小弟？”敲門的人的問題打斷了李優一的思考。回頭看，是李墨髓。

“怎么了？”李墨髓看到了李優一泛紅的眼眶。

“沒什么。”李優一抹眼睛，覺得自己好糗哦，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能因為記憶而難過悲傷，真夠傻的。

李墨髓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李優一想說自然會說，既然他說沒事，那至少要假裝當作沒事。真有事，李優一不會不告訴他和李博安的。

“你想起什么沒有？”他換了個問題。

“我們都是叫做半神的怪物。你指的是這個嗎？”李優一反問。

李墨髓點點頭，“還有呢？”

“這些記憶好像不是誰硬塞給我們的，反而像是本來就在那兒，只是之前被什么東西封住了，所以我們不知道。我想，這是不是代表著我沒有發瘋，沒有精神病，沒有胡思亂想，沒有臆想癥——我們真的是半神？”李優一說。

李墨髓淡淡的笑著，“記憶裏面不是提到了半神的一種高效覆原能力嗎？我和小安一起做過實驗了，當我把左手手指切掉之后，半分鐘不到的時間裏，我就徹底好了。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切手指的時候并沒有多少感覺，似乎作為半神的我們連痛苦都比常人弱了很多倍。”

李優一咂舌，“二哥就眼看著你切手指啊？”雖然平常二哥總被大哥欺負，但是如果大哥有什么事情的話，最擔心的還是二哥吧。他就不信李博安會眼睜睜看著李墨髓傷害他自己的身體。

“等他身手比我好的時候再來擔心吧。”李墨髓淡淡的說。

“哥，你跟二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啊？”李優一被李墨髓眼裏那抹溫暖嚇到了，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李墨髓會在說起李博安的時候，眼裏有那么明顯的暖意。以前也不是沒有，但是如此清晰的，他還是第一此見到。

真好看啊。

“這跟你沒關系。”李墨髓嘴角輕扯，笑意逸出來，讓李優一看著有些目瞪口呆。

這個千年大冰山的大哥，怎么可能會露出這樣人類才能有的笑容啊？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究竟是還在夢裏面還是說其實以前才是夢境，現在才是現實啊？

“哥，你不說我就只能直接去問二哥了。我相信以他的那種保密水平，肯定什么都能說出來。你確定要我去問他？”李優一說。

地府人間(6)

“你覺得他敢說嗎？”李墨髓慢條斯理的反問。

李優一楞住，這個意思……

“哥，你跟二哥在一起了？”他小心翼翼的說。

李墨髓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是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李優一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語言已經沒有用處了，能在一起，就已經能夠勝過所有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我們兩個商量了一下，想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看看，要不要一起？”李墨髓打破了讓他覺得有點尷尬的氛圍，他不太習慣被自家的小弟用如此激動興奮的目光註視，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經知道他很幸福一樣。

“去哪裏，做什么？”李優一問。

“以前忙于人類的生意，覺得時光太短，應該珍惜每一分鐘去證明自己人生的價值。現在倒好，我們成半神了，除非我們三個互相殺死對方，否則就是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既然時間如此漫長，我想還不如去看看這世界其他的風光，至少比老呆在一個地方看同樣的風景要有趣的多。”李墨髓看著李優一，“我知道你不會繼承李家的家業，沒關系，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繼承者。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出去旅行，去到沒去過的地方。”

“可是……只是看風景那得多沒意思啊。”李優一有些興致闌珊的說。

李墨髓笑笑，“既然刀槍不入長生不老了，看風景這種小兒科的旅行項目自然沒意思。不過以你的性格，我相信你肯定想過如果有一天時間很夠，精力充足，你一定會循著歷史上各種記載，去那些傳說中的帝王陵墓探個究竟的。當然，如果你想要保護國家財產，我也不介意咱三個去埃及胡夫金字塔逛一圈，看能不能淘點好貨色，擴充一下我們中國的博物館藏品。”

李優一呆滯了，“哥，你幽默了你知道嗎？”他喃喃的說。

“廢什么話。”駁斥李優一的李墨髓不快的想著，這也能叫幽默嗎？如果不是那個叫做李博安的白癡在黃泉路上說他沒有幽默感，他才懶得動這些腦筋，有那幽默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想一下，晚上……切，想什么呢，腦子進水了吧他。怎么覆活之后他滿腦子都有不靠譜的想法呢。

“那我得好好想想。什么時候給你答覆啊？”李優一笑著，問道。

“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李墨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