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時道：“你說吧，不必忌諱啥。”

元松說道：“小的昨下午得了少爺?shù)男艃壕腿チ四舷?zhèn)。晚上住在鎮(zhèn)上后一打聽才曉得，香草姑娘的舅舅已經(jīng)給馬石清放了出來，人在茶鋪子裏躺著，走不動道兒了。”

“傷得很重嗎？”“腿上傷了，小的讓鎮(zhèn)上大夫給瞧了，沒傷著骨頭，只是皮肉破了，也不礙啥事。小的急著給少爺回話，一清早就趕回來了。香草姑娘的舅舅還在路上，左右要一個時辰后才能到。”

香草總算是放下心來了，問元松：“馬石清為啥忽然放了我舅舅？起初不是說要我舅舅還錢嗎？”“這事小的問……”“不用跟我稱小的，我可聽不慣呢，我又不是你家少爺，”香草沖蒙時吐吐舌頭道，“莫把我捧高了，小心咋摔死都不曉得呢！”“摔不死的，下面有人顛著呢！”蒙時回話笑道。

元松有點尷尬了，怎么聽怎么覺得這兩位關(guān)系非同尋常呢。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說道：“小……我問過了，那馬石清跟別人說契約原是鄧燕簽的，只找鄧燕便是。打了你舅舅只因為當(dāng)初他說話不客氣，沖撞了馬石清。”

“呵！變得倒挺快呢！我舅舅沖撞了他遭打，我表哥沖撞了他也要遭打，他真成了惹不起的閻羅王了！”香草氣憤地說道。

元松點頭道：“可不是嗎？那馬石清是南溪鎮(zhèn)本地人，手裏有些閑錢放利錢，還養(yǎng)著了些打手在家，自以為是一方土霸了。我接你舅舅往客棧去時，馬石清還派了他的人來警告我們小心著說話，莫斷了自己的后路！”

“真倒有些土豪的氣息，”蒙時輕蔑地笑笑說，“不過蠢得可笑，自己露了馬腳還不曉得呢！你去吧，護(hù)送香草姑娘的舅舅回到鎮(zhèn)上，便回城裏去吧！”

元松道：“少爺，有個事小的正好跟你說說。我們當(dāng)鋪裏收著一對銀瓶兒，您是曉得的，那是前朝時宮廷賞玩的物件，算是好料好做工了。前頭兩天，大姑爺來了當(dāng)鋪，說要給兩位朋友開開眼界，便吩咐陳掌柜的拿了銀瓶兒出來給他們賞玩兒，后來銀瓶兒又歸了庫裏，等我再去看時，瞧著那銀瓶兒有些怪異，仔細(xì)一瞧才曉得是給人調(diào)了包兒，好好的銀瓶兒成了錫瓶兒！”

“又來了！”蒙時輕輕地拍了拍桌面說道，“他這伎倆也不怕用穿了幫？陳掌柜年紀(jì)有些大了，又敬他是姑爺，所以才如此掉以輕心地收了銀瓶兒。這事我曉得了，你跟陳掌柜說暫時不提……”“那咋能不提呢？這事不僅要提，還得好好地提一提！”香草忽然插話說道。

“為啥？說來聽聽！”“你想，不提的話事情久了，中間很多事都問不明白了，那陳掌柜的不就如了你家大姑爺?shù)脑福闪颂孀锔嵫蛄藛幔窟€好這事發(fā)生沒多久，不如索性擺開了說。那庫裏的東西只怕

不止銀瓶兒一樣兒被掉包了，你何不趁機盤查一番？”元松道：“只怕就算查了出來，大姑爺也是不認(rèn)的。往常少爺沒回來打理之前，當(dāng)鋪裏的東西都是隨他高興拿去就拿去，從不入擋記冊。如今少爺回來接管了，他便使起這樣的招術(shù)，為難了我們下面的人。”“他不認(rèn)不怕，但得要他清楚這事的后果。清點出來的贗品你只管找個大櫥柜子擺放起來，要擺在顯眼的地方，叫人都能瞧見的地方。”元松不解地問道：“這是為啥呢？”香草微微一笑道：“你擺出來時得跟人說明了，這是當(dāng)鋪裏清出來的贗品，東西不曉得啥時候給掉包了，至于是誰做的不必提大家心知肚明，擺放在那兒只當(dāng)是給當(dāng)鋪裏的掌柜和伙計提個醒兒。外人一聽這話就曉得有玄機了。既然有贗品就有真品，真品握在誰的手裏誰就該不舒服了，因為來路不明呀。若是想出手，只怕更難了。”

元松緊皺的眉頭忽地松開了，驚訝地點著頭笑道：“香草姑娘這法子使得，既清出了贗品，又給了那大姑爺一個警告，兩全其美呢！少爺，您看……”

蒙時微笑著點點頭說：“就照她說的去做吧。”“是，小的明白了！不打擾你們了，我這就去接香草姑娘的舅舅！”

元松跑到樓下，神情十分得意。寶兒忙問：“元松哥，得了啥寶貝啊？”“哼哼，”元松抄手笑了笑說，“這回還不給那大姑爺一個難堪！往常總刻薄我們，以為沒人可以收拾他了！如今，這香草姑娘出另一個主意，可叫他心裏難受死！”

“啥主意？”“你打聽了也沒用，我問你，樓上那香草姑娘跟少爺是啥干系？我瞧著很不對勁兒呢！”“元松哥這話問得傻了些，連我寶兒都不問這話，你還敢問出口？”元松點頭笑道：“是是是，是我多嘴了。不管他們是啥干系，至少我覺得那姑娘比大姑爺，二少爺能干！好了，我先走了！”

元松走后，蒙時笑問道：“老板娘，要不要上我家當(dāng)鋪當(dāng)掌柜去？”“我可不跟老人家搶飯吃，那會折福的！”香草起身笑道，“我得回家等我舅舅去了，良坤那事你瞧著辦吧！”

“等等！”蒙時拉住香草的手坐下問道，“我明曉得良坤喜歡你，我為啥要讓他做工頭呢？”“喲，你還真拿他當(dāng)情敵嗎，蒙少爺？我心裏反正是坦蕩蕩的，只拿他當(dāng)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是想他好了！你用不用自己看著辦吧！”

“你都替我把當(dāng)鋪的事處置了，我還敢說啥嗎，老板娘？”蒙時俏皮地笑問道。

“都抱怨上我了？早曉得我就給自己嘴巴封上一層黃泥，再來你這兒最好。”蒙時忽然伸手托著香草的下巴，拿大拇指輕輕地摁在香草唇上，笑道：“不用黃泥，我替你封了，行不？”香草的臉忽然熱了，頓覺著氣氛有些曖昧了。她忙撥開蒙時的手，說道：“回回裏都讓你占了便宜，小心我給你算筆總賬！不說了，你慢慢用早飯吧，我走了！”

香草回到家不久后，元松就把許進(jìn)護(hù)送回家了。一家人謝過元松后，請來了喬大夫為許進(jìn)瞧瞧。

喬大夫人看過后與元松說得相差無幾，一家人總算是放下心來。可肚子裏憋著的那份氣兒實在是沒處可發(fā)！

香草問起許進(jìn)鄧燕的下落，許進(jìn)搖頭說道：“真不曉得呢！小滿叫我去時，我往老房子裏找過，根本沒人在，只是東西在。我往老房子裏尋了些往常的衣裳和物品，剛回到客棧就被馬石清的人盯上了，非叫我還那五百兩銀子，你說氣人不氣人！”

“舅舅，這事你還得去報案！”“為啥？那鄧燕死哪兒去了跟我有啥干系呢？”“你又沒正式寫下休書休了她，她自然還是你的媳婦。你媳婦失蹤這么久你也不去報案，往后要是出了啥事，只怕你的嫌疑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