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再吭一聲，都知道白靈是少夫人身邊的人。今天這熏屋子的主意應(yīng)該是少夫人的意思。自打家裏少爺出門去了，少夫人待陳姨娘的態(tài)度一天不如一天，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們此刻只盼著唯一能說上話的箏兒趕緊回來！

這時，屋裏陳銀兒的咳嗽聲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沈重。白靈轉(zhuǎn)身得意地笑了笑說道：“姨娘，您得忍耐著些！那求菩薩保佑是容易的事嗎？要是香不夠，您只管言語一聲，奴婢再給您點(diǎn)些來！”

陳銀兒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完全聽不見了。剛才那說話的丫頭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姨娘，該不會是暈過去了吧？她身子本來就弱……”

“閉嘴！”白靈沒等她說完話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給了一巴掌，打得她哭了起來。她捂著臉，委屈地抽泣了兩聲。白靈罵道：“你懂什么呀？姨娘不咳嗽了，指不定菩薩顯靈了，正在裏頭跟她論佛經(jīng)呢！好好閉上你那嘴巴，要不要我找根針替你封上？”這丫頭又委屈又氣憤，嘟囔了一句道：“要是少爺回來了，你還敢這樣嗎？”

“說什么呢？有本事嚷大聲點(diǎn)！”白靈上前揪著這丫頭的長發(fā)，發(fā)狠地推倒在地上，順手折斷了一支柳樹藤條，麻利地捋了上面的綠葉兒，朝她臉上頭上一頓亂抽。

院子裏頓時響起了這丫頭的慘叫聲。她抱著頭，滿院子地亂跑，可白靈越抽越來勁兒，追著她一邊抽一邊罵道：“叫你護(hù)著你那姨娘！索性抽死你，一塊兒陪葬去！站住，死丫頭！你躲得過和尚躲不過廟！回頭我讓少夫人狠狠地打你幾十板子，看你還怎么嘀咕！”

這丫頭被打急了，分不清方向地往找地方躲，一頭撞進(jìn)了陳銀兒的屋子裏,裏面頓時冒出一股濃烈的煙霧.她顧不上這些，憑感覺往陳銀兒床邊奔去，哭喊道：“姨娘！快救救我！白靈要抽死我，您快救救我呀！”她摸到了陳銀兒的胳膊，拽著使勁地晃了兩下，卻忽然發(fā)現(xiàn)陳銀兒根本沒有反應(yīng)，嚇得一邊咳嗽一邊大叫道：“姨娘不動了！咳咳咳……快來人呀！姨娘不動了！”白靈站在不斷冒著煙霧的門口，掩鼻冷笑道：“那一準(zhǔn)是飛仙了！你該恭喜你家姨娘，別人求了一輩子的仙，現(xiàn)下都叫她如了愿了！”

“得請大夫……”

“請什么大夫？”白靈冷冷地說道，“大夫來了也沒用，姨娘可是升了仙的人，趕緊給她準(zhǔn)備身后事吧！”

“說什么呢？”箏兒忽然從院外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發(fā)現(xiàn)院子裏一股子煙香味兒，而且全都是從那陳銀兒屋子裏冒出來的。

她頓時嚇得臉發(fā)白，著急地要撲進(jìn)去看一眼。白靈卻扯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推開喝道：“你現(xiàn)下去了也沒用！姨娘已經(jīng)升仙了，要想跟著一塊兒去，這會兒子跳井還來得及！哼，這下我看還有誰給你這小賤蹄子撐腰！回頭少夫人會好好收拾你的……”她那一腔得意和不可一世還沒吐訴完，就忽然發(fā)現(xiàn)院門口站著另外兩個人。她轉(zhuǎn)頭一看，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氣，竟然是香草和亭荷兩人！那瞬間，她腦子裏只冒出了一句話：這兩人是怎么進(jìn)來的？

“我是進(jìn)了寺廟還是庵堂了？”香草用手揮了揮眼前撲鼻的煙霧問道。

“你……”白靈顧不得再跟箏兒爭吵，驚異地看著香草兩人問道：“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我家少夫人……她……她知道嗎？”

“你這話倒問得真奇怪呢！我自然是從大門上進(jìn)來的，難不成還用得著翻墻嗎？”

“可是……”

屋裏忽然傳來了箏兒驚魂的叫聲：“開窗戶！趕緊開窗戶！拿涼水來，快去！”

幾個丫頭見著箏兒回來，立刻奔進(jìn)屋子裏去開窗戶。香草撥開白靈，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開窗戶沒用！趕緊抬了她出來，興許能緩過氣兒來！亭荷，趕緊幫忙去！”

箏兒忙和之前進(jìn)去的那丫頭慌慌張張地把陳銀兒抬了出來，亭荷扯了圓桌上的桌布便鋪開在院子地上，讓陳銀兒先躺在那兒。

陳銀兒滿面通紅，猶如沸煮過的螃蟹似的。香草接過丫頭手裏的那盆涼水，也不管什么禮節(jié)不禮節(jié)的，徑直朝陳銀兒臉上潑去！然后丟了木盆，對箏兒說道：“還楞在這兒做什么？真等備紙錢嗎？趕緊請大夫去!”

箏兒到底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見平日裏疼愛自己的主子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兒，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亭荷著急道：“現(xiàn)下是掉眼淚的時候嗎？要哭也等姨娘真沒了再哭！趕緊找個人請大夫去！”箏兒這才慌裏慌張地派了個丫頭去請大夫。再回頭時，她詫異地看著香草，因?yàn)橄悴菡p手重迭交叉，使勁地往陳銀兒胸口摁著！她詫異地問道：“蒙少奶奶，您這做什么呀？”

香草沒回答，掌上使著勁兒，嘴裏默默地?cái)?shù)著：“五……六……七……八……”當(dāng)數(shù)到第八下的時候，陳銀兒忽然從喉腔裏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咳嗽聲。她立刻停下手來，笑道：“緩過氣兒了！”

箏兒和旁邊的丫頭全都看傻了眼，亭荷也是第一次見香草做這種事，顯得十分奇怪。但當(dāng)聽見陳銀兒咳嗽時，她們?nèi)几吲d地歡呼了起來。香草甩了甩手笑道：“許久沒干這事了，還真有些累人呢！”白靈見陳銀兒緩過氣兒來，又驚又氣，轉(zhuǎn)身跑去向燕氏報(bào)信了。香草隨后對箏兒說道：“另騰一間屋子出來，把你家姨娘挪進(jìn)去再說。叫人現(xiàn)成煮些人參水來，灌兩口熱的，暖暖心。”

箏兒一臉為難輕輕地?fù)u頭道：“早沒人參了！自打少爺出門后，少夫人就沒再給過一根像樣兒的人參須子，送來的都是些須末，根本不能用！”

香草進(jìn)了院子也看出了陳銀兒眼前的處境了，忙說道：“剛才我吩咐亭荷備了一根人參，本就是打算送給你家姨娘的。先拿去弄口熱的來給你家姨娘暖暖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