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道，我不在乎
在途中，聞又微見到兩棵盤根錯節(jié)長在一起的樹，它們早早被種在一處，生長的痕跡裏都有對方的樣子。她想到自己和周止安。時間比一切事物都更有力量。她和二十歲出頭的周止安就是這樣，生命的其中一部分變成對方的形狀。
出去吃飯時她會脫口而出“一份中辣，一份微辣”，微辣是周止安的；而周止安一到黃昏時就格外敏銳，總要註意逡巡吃飯的地點，如果去的地方附近沒有飯店他就提前帶好零食。聞又微問他怎么回事，周止安平靜指出：“你餓了之后半小時內(nèi)吃不上東西就會很易怒。”聞又微噎了一下：“……我有這么明顯嗎？”
周止安咬唇：“你有。”
聞又微扭頭，試圖逃避他的目光。艱難道：“這是因為……本我的需求沒有得到滿足，所以瘋狂攻擊自我。外在表現(xiàn)為憤怒和狂躁。就……人之常情。”
周止安想笑沒好意思笑，目光純良而誠懇：“我懂，不是你的錯。”
“嗯。”聞又微肯定道，“本我的事，弗洛伊德聽了都得體諒。”
旅行途中兩人遭受過一回生活毒打，知道了再年輕也有力有不逮之處，索性節(jié)奏慢下來調(diào)整計劃，能走哪兒算哪兒，跟高強度體育鍛煉說拜拜。在路上會讓人不斷跟生活的不完美之處和解，總有些事會脫出掌控，但也時有驚喜。
假期快要過完的時候他們回到家，新的學(xué)期也即將開始。
聞又微的發(fā)色還沒換，徐明章在她去學(xué)校之前終于還是提了。開場白是：“你如果就這樣進教室……”
聞又微一抬眼，徐明章接著說：“老師會記住你，下次專門點你的名。”
聞又微：“……”
這一句竟叫她覺出幾分道理。
徐明章自有修煉，這次不講他的老一套，旁征博引一通，說過于出挑不是什么好的人生哲學(xué)。你看，古人傳下來的智慧，就是要講中庸，講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你想不招麻煩就要把自己藏起來，要悶聲發(fā)財，要錦衣夜行。
聞又微這回沒就此問題跟爸爸爭個高低。主要她自己對新發(fā)色的熱情也就維持了那么一陣兒，想到要去補染覺得麻煩，答應(yīng)了等長出新的頭發(fā)就變回黑色。并寬慰徐明章在學(xué)校裏這沒多大關(guān)系，z 大校園向來崇尚自由風(fēng)氣，只要礙不著別人的事，穿成什么樣都沒人會說你稀奇。
卻沒想到后面真因此生出一樁煩心事。
聞又微出去一學(xué)期，有些不得不修的大課落后進度，只能跟低年級選在一起。課上沒有熟悉的人，就自己坐在最后一排。不幸這學(xué)期選出的課表排布格外殘酷，前面兩節(jié)早八的課上完，再騎飛車趕來，老師一開口聞又微就開始犯困，撐著下巴神情呆滯地放空。
課間有兩個男生過來，一個穿格子，一個戴眼鏡，格子男用不太熟練的英語問她來自 r 國還是 h 國，聞又微停頓三秒之后，用有意磕巴的英文回答：“不好意思，我的中文和英文都不太好，你們有什么事嗎？”
而后格子男和眼鏡男對視一眼，用一半方言一半普通話溝通上了……
當天聞又微跟周止安吃飯的時候說起這一茬，周止安皺眉：“然后呢”
聞又微神情微冷，啃排骨的時候牙齒都在生氣用力：“他以為我是靠什么奇怪的方式進來的外籍學(xué)生，‘阿格’還跟那個‘阿鏡’說我看起來什么也不會，就是來嫖學(xué)分的，說‘我們幫她做小組項目，讓她請我們?nèi)ズ染疲賻c朋友出來玩’。”
周止安目光一凝。
“我沒加他的微信，說有朋友會跟我組，”聞又微說到這裏狡黠一笑，“等著吧，期中 pre 我讓他們看看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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