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終于沖了進來, 有身著藍袍的弟子,有身著短打佩戴刀劍的武士,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全都沖進院子, 抵達了計逢君等人所在的房間。
從敞開的大門往裏看, 天上烏云散開, 清冷的月光自屋頂被破開的洞口灑落下來,一覽無遺的景象。
地面上盡是木板與瓦片的碎屑, 一片狼藉,絲絲縷縷的紅光已經(jīng)淡不可見,被剛才的颶風一沖,更是幾乎不見了蹤影, 估計過不了多久, 便會徹底消散了吧。
沖進房間內(nèi)的弟子率先環(huán)顧了一圈, 卻見計逢君呆楞楞的站在原地,周圍跟隨計逢君的一眾弟子, 也是一副被嚇傻似的表情。
但進來的弟子們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 紛紛將視線投到了計逢君的身上。
“三長老, 那蛇妖呢?”
“被他逃走了嗎?”
其實在外面的時候,他們就突然看見一道身影破開了屋頂跳出, 然后幾個縱身跳躍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但他們不確定那道身影是什么人。
如今看來,是那銀發(fā)蛇妖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 對方逃走的時候,懷裏好像抱著一個人?
這時, 終于有人註意到, 倒在一邊的二長老計長臨的尸體, 那人走過去一看, 頓時發(fā)出了一聲駭人的驚呼。
二長老,竟然死了。
周圍雜亂的聲響終于令計逢君回過了神,下意識地松開緊緊攥住的手指,只聽哐當?shù)囊宦暎O掳虢氐某侗銖乃种械袈湓诹说孛嫔稀?
計逢君似踉蹌地后退了兩步,才終于穩(wěn)住了,只是臉色仍然發(fā)白。
一直跟隨著他的那群弟子,也陸續(xù)回過神來,此時看著房間內(nèi)狼藉的現(xiàn)場,從外面涌入的援軍,耳邊又聽到他們詢問的聲響,慌亂中,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最終,他們也同其余人一樣,全都看向了此刻最有話語權的三長老,計逢君。
房間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被所有人眼巴巴地望著,計逢君的視線從他們臉上一個個劃過,最終,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嗓音嘶啞地開口:
“蛇妖啊……逃走了?!?
眼前卻浮現(xiàn)出計良的面容,那種震驚,那種不可置信,似乎都隨著他倒下的身影,隨著銀發(fā)蛇妖那冰冷的一句……「他死了」,全都化成了惆悵。
計逢君本不想提這件事,但計良從本家內(nèi)失蹤,時間久了也會被人發(fā)覺,況且,與他一樣還有一群弟子目睹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平息寧人。
但此刻,計逢君什么都不想說,也沒有那個心思,大概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態(tài),任它如何傳播。
所以說完這一句話,計逢君便閉上了嘴,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現(xiàn)場,將二長老計長臨的尸體收殮,假裝沒有見到某些弟子對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半個時辰后,計逢君忽然瞥見微不可察的一縷紅光,想了想,便命人在府邸內(nèi)各個角落搜尋帶有靈力的物體。
紅光對銀發(fā)蛇妖具有壓制力,對他們卻沒有絲毫影響,而且之前計長臨事先交給他的通行靈符……計逢君不難想象得到,二長老應該是使用了某種禁術。
他猜得確實沒錯,一刻鐘后,陸陸續(xù)續(xù)搜尋到的物體被擺放在眼前,計逢君逐一查看,終于神色恍然。
的確是禁術,可強行提升自己的力量,形成領域,卻要消耗施術者的精力與壽元,是早已經(jīng)被封禁的違禁之術,卻沒想到,二長老為了對付蛇妖,竟不惜以自身為代價。
然而最終,依然沒有將那蛇妖緝拿伏法,但誰又能想到,那位……
計逢君抹了把臉,強迫自己不去想,轉而繼續(xù)處理眼前的事情。
如今長老們十不存一,只剩下計逢君一人,偌大的計家不可能不因此產(chǎn)生混亂,也許是計良真面目敗露且死亡的消失并沒有傳開,亂象不至于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計逢君只能暫且拿起權柄,控制住場面。
且由于計家出現(xiàn)了如此重大變故,其他勢力也在虎視眈眈觀望著,但同樣的,由于計良的消息尚未傳開,都不敢有明顯舉動,畢竟計良最強大法師的名號,也并非浪得虛名。
但也有與計家交好的勢力,比如凈月齋等,前來悼念,對于計家的變故,都深感痛哀。
而就在計逢君因此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關于計良的消息依然傳出來了,先是本家內(nèi)負責伺候計良起居的侍女與侍從,再到總管,發(fā)現(xiàn)了計良失蹤的事情。
然后便是那天晚上,與計逢君一起見證了那一幕的弟子們,看計逢君并未有所表示的時候,皆從忐忑不安的狀態(tài)平覆下來,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波瀾起伏的內(nèi)心。
對他們來說,還有什么比一直以來崇拜敬仰的家主大人,一朝之間叛變,形如一個陌生人般,從未見過計良如此模樣,更讓他們感到駭然與難以置信。
于是,隨著計良失蹤的消息傳出,還有計良真面目的暴露,以及死亡的現(xiàn)實,在京城內(nèi)流傳開,一時之間,各種震驚、不敢相信的聲音,以及各種謾罵、唾棄,隨之一并響起。
“原來那晚蛇妖逃走時抱著的那個人,是——”
“確定真的死了嗎?不會是那蛇妖騙人的吧?”
“啊啊啊啊我不相信!那位大人竟然——快告訴我這只是一場噩夢!”
“這幾位前輩當時都在現(xiàn)場,親眼所見——”
計逢君將這些都望在了眼裏,一些弟子宛如信仰崩塌般的絕望神情,以及跑到他面前來求證的各個不敢置信的面孔,都通通默認下來了。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即使是計逢君本人,到了現(xiàn)在,依然還是恍惚,大概只有繼續(xù)忙著高強度的工作,才能將他的神經(jīng)暫時麻痹。
直到一名弟子來到他面前,詢問如何處理牢房內(nèi)的黃鼠狼時,才恍然清醒過來。
此時計逢君才發(fā)現(xiàn),原來距離那一晚,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而這半個月內(nèi),他竟然沒有收到那銀發(fā)蛇妖的襲擊。
……也對,畢竟那位……已經(jīng)死了,蛇妖也就沒有了繼續(xù)行動的價值。
計逢君從辦公桌后起身,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僵硬狀態(tài),好一會兒,才對前面的弟子說道:
“帶我去看看那只黃鼠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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