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江妃善妒

待夏末初秋，胤曦搬出枕霞閣，胤祚的腿傷也好了，蓅煙便寬了心，開始張羅著為胤曦、胤蘭兩姊妹挑選駙馬爺。經(jīng)過呂長林事件后，蓅煙明白了一件事，自由戀愛雖好，但大清朝的世俗氛圍并沒有達(dá)到可以自由戀愛的基準(zhǔn)。例如胤曦身為公主，除了家中食客、侍衛(wèi)，其實(shí)甚少與男人接觸。而胤蘭，終日養(yǎng)在深宮，壓根沒有機(jī)會認(rèn)識男人。另一方面，因為沒有機(jī)會去認(rèn)識男人、了解男人，所以也很容易碰到各種渣男。

畢竟，兩姊妹的兄弟們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們，男人就該三妻四妾。

蓅煙的眼前攤開著數(shù)百封青年王公的卷宗，從鑲黃旗的世管佐領(lǐng)、御前親軍，到新鮮出爐的科舉狀元、榜眼探花…除了不遠(yuǎn)嫁一個要求外，旁的只要人品端正，蓅煙皆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滴蹩粗s煙拿著卷宗翻來倒去，嘴裏絮絮叨叨，沈沈道：“科爾沁右旗第三代郡王噶勒藏，前日他入京來，向朕求一位公主，朕答應(yīng)了?！?

“科爾沁？不行！”蓅煙想也沒想，眉頭皺得老高，“太遠(yuǎn)了。”

歷朝歷代的公主，皆有其政治命運(yùn)?？滴踉跐M、漢、蒙三者之間必須尋找一個平衡，而那個平衡點(diǎn)沒有比一樁兒女姻緣來得更便捷、更堅固?？滴鯖]有回話，帝王的苦衷，未必是尋常百姓可以明白。蓅煙看出康熙的思慮，丟開卷宗，道：“旁的我都能退讓，但孩子們必須都留在京城?！彼崧暭?xì)語的，其實(shí)沒有半點(diǎn)商量的余地。

這些年，她漸漸生出威嚴(yán)，是一股凜冽的具有侵略性的氣勢。

康熙手裏卷著書冊，扣在胸口靜靜凝視她片刻，依然沒有說話。

天亮?xí)r候，蓅煙正在酣睡間，忽聽有人吵鬧，恍恍惚惚坐起身，卻見康熙紅著眼圈兒在手忙腳亂的系袍子，他嘶啞著嗓門，嗚咽道：“蓅煙，太皇太后她…”

蓅煙悚然一驚，瞬間明白過來。這些天太皇太后身子一直不太好，康熙每天早晚兩次都要過問她的病情，有一次用晚膳時貪嘴吃了兩塊糯米餅差點(diǎn)就仙去了。蓅煙顧不得光著腳丫子，跪在地上幫康熙穿鞋，撫平衣帶。半夏、白芨兩個丫頭端著熱水巾帕闖了進(jìn)來，伺候著康熙洗漱。蓅煙裏頭的睡裙都沒換，直接往外面套了身袍子，披上斗篷，隨意綰了圓髻，便隨康熙一徑往慈寧宮去。重重宮墻一幢一幢的被火光照亮，寒風(fēng)漸起，天邊泛起魚肚白。

慈寧宮中燈火輝煌，整個御醫(yī)院的人傾巢而出，連宮外的御醫(yī)也通通被臨時召進(jìn)宮中，除了太后，眾后妃皆已匆匆忙忙趕至大殿。

蓅煙以前處理過太妃和皇十一子的喪事，在禮節(jié)秩序等事項上并未覺得有多為難。她覺得最為難的是，看著康熙慟哭的模樣，沒有辦法提任何有關(guān)預(yù)備喪事的話題。

可太皇太后的逝世乃舉國大事，若事情不做準(zhǔn)備，到時手忙腳亂反而有失大清顏面。

蓅煙很為難。

御醫(yī)、后妃、宮人、侍衛(wèi)…上百人守在慈寧宮裏，除去腳步聲，竟然沒有半點(diǎn)雜響?？諝庵谐錆M了悲戚的氣息，每個人臉上都是苦兮兮的，仿佛天塌了。

康熙僵硬的坐在偏殿，等著御醫(yī)們寫方子下結(jié)論。他臉色陰郁，雙手?jǐn)R在膝蓋上，微微的顫抖著，眼睛裏含著淚水。蓅煙從未見過康熙如此狼狽如此羸弱的一面，她打著手勢命眾人退下，屋中只有她自己作陪。蓅煙握住他的手，柔語道：“太皇太后吉人天相，多少次都平安度過，這一次，一定也能化險為夷。”她自己對太皇太后并沒有多深的情感，在她眼裏，太皇太后一直都是令人畏懼的存在，可她看著康熙難過，想都沒想眼淚就涌了出來。

“御醫(yī)說太后暈倒了，沒法過來侍奉。派別人去壽康宮，朕怕太后心有芥蒂，以為朕把太皇太后看得重些。只有派你去，方能表達(dá)朕的心意?！笨滴蹑?zhèn)定的叮囑，眼睛始終沒有看蓅煙，只是虛無的盯著金磚墁地的大殿。蓅煙明白他的深意，說：“我明白，這就過去。”

待她正要離開，卻又被康熙拉住袖袍，他終于抬眼看她，眼淚被逼回去，只剩下猩紅的眼角，他平靜的說：“后事你悄悄兒辦著，以防萬一?！彼闹讣飧墒萦辛Γn白的凸出關(guān)節(jié)，緊緊的攢著，又陡然一松，垂下眼瞼。

“你放心?！鄙s煙輕輕的說。走出慈寧宮，她才吁的一聲舒了口氣。

壽康宮離慈寧宮不遠(yuǎn)，稀松點(diǎn)著幾盞宮燈，遠(yuǎn)處已徐徐升起彩霞。蓅煙一進(jìn)殿，便聽見太后的抽泣聲，連忙跪到面前，說：“太后請寬心，別傷了自己身子。”

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人人皆知，哪有婆媳能搞好關(guān)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