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意外（二）
“你……”楝婉素錯愕地望著面前冷漠的女子，震驚得說不出話，然而，終于艱難地開口，眼睛里卻有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你……你要放我們走？”
“不是我放你們走！”藍舒韻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是宮主放你們走！”
“薛楚言？”幾乎是驚喊出聲，楝婉素更加懷疑地望著面前神情冷漠的女子，心中的震驚和懷疑洶涌翻滾——不可能，那個江湖傳聞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重權嗜殺的落雪宮宮主，怎么可能高抬貴手地輕易放他們一條生路？不可能的，不可能。
看著藍衣女子冷漠的雙眼，楝婉素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緊張地問:“韶卓呢？你們把他怎么樣了？”心里已隱隱有了不安的感覺。
沉默良久，面紗后的雙眸悠悠轉向窗外，似乎在掂量著什么，藍舒韻驀然冰涼地吐出幾個字:“他死了！”服下離魂淚，就形同一具行尸走肉，沒有七情六欲、不知喜怒哀樂，只會機械地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務——那是落雪宮悉心培養的殺手死士，可以以一當百。
好好的一個青年才俊，被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雖自活著，可卻沒有了心，還不如說他死了，也好讓面前這個可憐的婦人早早斷了念想。如果她夠堅強，就要忍辱負重養大自己的孩子。只有這樣，才對得起自己愛人的犧牲！
仿佛在一瞬間喪失了心智，呆怔了好久，楝婉素才低下頭，癡癡地望著兒子熟睡的嬌嫩臉蛋，終于，抑制不住地伏在襁褓上放聲痛哭！
“只會哭的女人，永遠都只是個廢物！”耳邊突然傳來藍衣女子冷淡的聲音。
楝婉素驀然抬頭，淚眼之中，看著面前站定的那個藍衣女子，臉罩白紗，正靜靜端詳著自己。
她的目光銳利而深沉，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靈魂深處。
“你……你懂什么！”一向溫婉的女子，因為喪夫的莫大悲痛，突然變得強硬、凌厲起來，竟然對著江湖中駭人的‘百毒仙子’憤怒斥責，“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能體會我心中的痛！丈夫死了，所有的親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痛失親人、愛人的雙重折磨，你體會得到嗎？哼！你這種殺人如麻的人，連血都是冷的，怎么能體會的到？你憑什么……憑什么指責我……”
聽了那樣犀利的話語，藍舒韻卻并沒有生氣，她只是微微頷首，靜靜凝視著淚流滿面、悲憤交加的女子，許久許久，目光中竟然露出了些許的憐惜。
“是的，我不是你，也無權指責。秦夫人，你是個很好的女子……所以，我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幫助你。”她緩緩開口，眼眸深處卻有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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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意外（三）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幾乎是失控地尖叫，楝婉素猶自滴淚的眼睛里閃現出絕望和悲憤，“既然韶卓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死，當然很好，一了百了，從此輕松自在！”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藍衣女子眼中的光芒如冰雪般冷醒，“可是死，并不能解決問題！就這么隨隨便便地死了，那你所有親人的性命豈不是太廉價了！”
楝婉素抬起垂淚的雙眸，不解地望著她，面紗后那一雙翦水雙眸熠熠生輝，鉆石般奪目而冰冷，耳邊卻又傳來藍舒韻淡漠的聲音:“養大你的兒子，找落雪宮報仇。只有這樣，你的親人才不會枉死。”
似是被這句話震驚住了，連蓄積在眼里的淚水都忘了往下滴，楝婉素雙臂緊抱著懷中的嬰兒，呆呆注視著靜立的藍衣女子，喃喃道:“你放了我們，就是為了要我們日后找落雪宮報仇？”
不置可否地點頭，藍舒韻眸中的目光陡然有些意味深長:“弱者，必須死亡，是這個亂世長存的真理。只有征服別人，才會變成強者，才能徹底擺脫任人宰割的命運！”
也許是知道或許以后再也相逢無期，也許不經意間有感而發，這個冷漠的女子竟然破例對她說了那么多話，冰冷中蘊含著依稀暖意的話語，仿佛凌厲的劍光，在楝婉素充滿絕望、幾近崩潰邊緣的心底驀然閃過，帶給她些許希望。
擦干臉上的淚痕，不說一句話，楝婉素轉身走開。然而，內心極力的震驚，讓她不由自主地回頭。
“到底為什么！為什么要放我們走？”她驀然轉身，站定，看著依舊靜立冷漠的藍衣女子，眼里又彌漫起一層水霧，“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跟宏兒？斬草除根，斬盡殺絕，不一向都是你們落雪宮的定則么？”
藍舒韻忽然笑了一下，“因為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壞，那么絕情。”這一次，她的笑容里居然有了一些奇異的光輝，讓冰雪一樣的臉都柔和了起來，“我和他……都不是。”
“弱者必須死亡，強者才能生存——這是我和他都認同的。也請你永遠記住！”
散在空氣里的話，如同一陣春風，帶著淡淡的暖意，拂開了楝婉素的心扉，在那個陽光明媚、景色秀麗的春日里，牢牢注入她的心底，給她的余生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倘若，她真的能有余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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