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日升,九月余下的幾天飛快地過去了。他們在英格蘭半島不停地移動,睡眠不足加上奔波,哈利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經(jīng)歷過的最差勁的日子。好在羅恩的傷勢終于完全恢覆,已經(jīng)可以正常地守夜了。在這之前,哈利從沒感到過幾個小時的分擔(dān)是那么重要。
金杯的藏匿地點依舊沒有頭緒,另外一個魂器也無法推斷出來。因為始終試驗不出摧毀掛墜盒的方法,三個人只好輪流把掛墜盒戴在身上。掛墜盒會使人不適是在哈利突然暈倒后暴露的,為此,哈利被赫敏狠狠教訓(xùn)了一通。
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初勉強(qiáng)得來的樂觀正在一點一滴地消磨殆盡。沒有食物,無休止的移動,抱怨和挫敗感,這些都讓哈利在不耐煩的同時感到深刻的負(fù)疚。
在這種不利的境況裏,羅恩和赫敏的存在給他很大一部分支撐。他們堅定地跟在他身邊,赫敏的智慧和羅恩無言的支持讓他受到了許多安慰。
能在野外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他們不得不悄悄接近些小村莊的邊緣。赫敏最開始還堅持在被拿走食物的人門口放一些錢,后來便放棄了,因為也許他們以后還要用到這些錢。流亡似乎沒有止境,他們看不到終點,只有虛無縹緲的目標(biāo)和似乎永遠(yuǎn)無法實現(xiàn)的計劃。在很多天裏,他們因為雨水無法出行,又冷又餓,嘈雜的雨聲使每個人都煩躁不堪。這樣的日子在羅恩佩戴魂器的時候變得更加難以忍受。
直到有一天,他們找到了一個無人的山谷。那天中午,哈利不顧一切地潛入了一個小城鎮(zhèn)的超市裏,雖然回來的時候被赫敏訓(xùn)斥了好久,但哈利知道在責(zé)備之下,其實所有人都在由衷地感到喜悅。他們久違地吃了一頓飽飯,決定在這裏待上一天。有三四天沒有下雨了,他們可以好好休整,精神飽滿地上路。
哈利很熟悉朋友的各種表情。在這之前,羅恩已經(jīng)很少會露出這樣不加掩飾的愉悅了。其中一個原因大概是他摘下了掛墜盒,重新變得像以前一樣好相處。他主動要求值第一班,接下來是赫敏,再然后是哈利。在輪到哈利之前,他有十幾個小時可以用來休息。
羅恩在帳篷外,赫敏在睡覺,她前一天晚上守了前半夜。不過哈利猜想,她睡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爬起來繼續(xù)看她的書。他們每個人都徒勞地翻著書,試圖在那些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的文字之中找到些新線索,但至今為止他們還沒能找到任何一個。
哈利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守的是后半夜。直到躺平,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渾身疼痛??诖Y有個東西很硬,在他躺下的時候狠狠地硌了他一下,幾乎把他徹底硌醒。他拿出來看,是早已被他忘在腦后的白日夢咒。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竟然還沒有丟。
哈利把所有東西倒在床上?;铧c地圖,被磨損得再也看不清的報紙,斯內(nèi)普的小雕像,白日夢咒,雙面鏡的碎片。他又一樣一樣地把東西收起來,扔掉報紙,把雙面鏡碎片放進(jìn)龍皮小袋子裏。這下再也沒有什么被他忘記的東西了。
他困倦極了,連日來的挫敗和孤獨感幾乎摧毀他的神經(jīng)。如果現(xiàn)在用了這個小盒子,也許能把美夢延續(xù)到他醒來。難得他們不用在12小時之內(nèi)換位置……可是他要想誰好?盒子背面的解說寫明,在使用這個物品前,需要集中精力使自己想見到的人出現(xiàn)在腦海裏。
哈利拿著這個盒子,記憶又回到了幾個月以前,但卻似乎已經(jīng)很是遙遠(yuǎn)的那個下午。金妮在他身邊微笑,陽光很亮,弗雷德坐在窗臺上。
他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小時候偷偷看過的故事書。有一個小故事叫七色花,每一片花瓣都可以實現(xiàn)一個愿望。那時只有六歲的達(dá)力吵鬧不休,要佩妮姨媽和弗農(nóng)姨父給他找一朵七色花,最后,找不到花的姨父只好滿足了達(dá)力的七個愿望。十一歲前,在那些難熬的時間裏,哈利總是偷偷地想著如果自己有那樣一朵花,他將會怎么謹(jǐn)慎地使用。如今他手中只有有限的一瓣。要是他當(dāng)時把所有的白日夢咒都收下就好了。
哈利翻了個身,使自己躺在一個舒服的位置。到底該夢見誰比較好呢?
小天狼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開心,但是他的魯莽毀掉了一切。即使是在夢裏,他也想對自己的教父說一聲抱歉。
金妮?他得告訴她,他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別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就算他們一輩子再見不到面也無所謂。
或者是父母?他總想補(bǔ)回應(yīng)該跟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可能存在的好時光。
哈利揉揉眼睛。想見的人實在太多,他剛才差點在思考中睡著。他在床上略微挪動身體,決定讓這個盒子自己選。韋斯萊兄弟的魔法物品向來可信,他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相信它能幫他挖掘出心底最深的想念?;蛟S會是他睡前想到的最后一個人,至少總不至于因為他誰也沒有想而失效。
夢到誰就算誰了,哈利想。他用已經(jīng)疲倦得失去力氣的手捏了一下,手中的小盒子變成一個扁平的小片。幾乎同時,哈利便陷入了睡眠。
一陣長長的暈眩感過去后,哈利感到自己在飄。他穿過云層,掠過一片片錯落有致的田野和如鏡子般光亮的池塘,看到了通往遠(yuǎn)方的鐵軌,鐵軌盡頭的海,連綿的山巒,最后是森林和巨大的湖。紅色蒸汽列車在軌道上奔馳著,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熟悉的城堡,近了,是霍格沃茨,是天文塔。粗糙的石料經(jīng)過千年風(fēng)霜的洗禮變得粗獷古樸、坑洼不平,哈利被快速吸了進(jìn)去。
他撞在地上滾了一下,因為是夢,所以沒有感到疼痛?;蛟S是太累了,盡管在夢裏,哈利仍感到十分疲憊,甚至想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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