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寂靜的地宮中央。
子純倚墻而立，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后。他左手執起一杯酒，這是剛從酒壺中倒出的酒，也是最后的一杯酒了。
忽的他一聲輕笑，微微轉動酒杯，杯中的液體與下方血池中的顏色一樣詭異，發出暗紅色的光澤。
“羽族...”
子純緩緩舉起酒杯，似是告別，似是敬畏。突然，纖細而蒼白的手顫抖了一下，數滴妖紅的液體從他指尖滴落。
“子純！”羽夕鸞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后，看著他，“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子純并沒有回頭，手一松酒杯順勢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時間碎屑亂飛，如零星點點，“羽夕鸞，我說過你還會來找我的...”
羽夕鸞看著他，并不說話。
子純自嘲般冷冷一笑，低垂的左手半隱在白色衣袖裏，“羽夕鸞...該了結了。”
“你為什么要破壞計劃。”羽夕鸞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疑惑，“你知道這樣...”
“怎樣？！”子純忽的仰天大笑，道：“羽夕鸞，死到臨頭還想著蠢問題！”
羽夕鸞不語，靜靜等子純說下去。
子純踏前幾步，似是勝利者的姿態，淡淡言道：“我說過羽族不該存活在這世上。”他的長發在血池妖紅的光芒下透出妖嬈的光澤，一如他語調中的妖異與悲傷，“千萬年前，神的恩賜讓我們有了自己的種族，有了自己的家園。但是....最終卻還是被神拋棄在人間！我們世世代代都是被神所遺棄的人！”
“不是的！”羽夕鸞辯駁，神色堅定，“神給了我們生命，我們要靠自己活下去！”
“夠了！”子純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突然，他左手一提，袖袍下一直隱藏的物什準確無誤的覆蓋在臉上，那赫然是一張黃金面具。
“都消失吧。”面具下，子純的笑容透出濃濃的哀傷，近乎瘋狂道：“毀滅的那一刻起，地宮、皇城還有羽族....所有的一切都將不覆存在！”
羽夕鸞心底一震，猛然間想起近幾年子純瘋狂的行為，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子純，驚道：“真的是....阿修羅？！”
子純一楞，隨即抬頭仰望穹頂空洞，感嘆道：“沒錯。阿修羅。這就是給你們最后的祭禮.....”他猝然住口，仰天發出一聲輕笑，然而這笑聲卻是如此的苦澀與無奈。
抬頭仰望，子純的聲音輕的宛如夢囈：“王，我讓整個羽族來給你陪葬了。你是否會原諒我，是否還會像從前那般對我....”
他的聲音充滿了痛楚及不堪，羽夕鸞不禁被他所染，走向子純身邊與他并排而立。
“子純。”這是羽夕鸞第一次這樣叫他，柔柔的帶著一絲溫情。
慢慢的，子純側過身深深的悲痛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抹熟悉的嘲弄又在那雙鳳眼中浮起，他輕笑了聲手指瞬間掠過羽夕鸞的手。
羽夕鸞一驚，欲要收手，卻已被子純緊緊扣住，分毫動彈不得。
子純的笑變得一如既往的譏誚、殘忍：“你同情我？你竟然同情我？！”
羽夕鸞愕然。
子純一把將她拉近身前，冷笑道：“別忘了是誰把我逼到如此境地！”無情的鳳眸細細打量眼前之人，仿佛打量著一個怪物，無比嘲弄，也無比緩慢，“是你！”
“是我！”羽夕鸞此時也有了微薄怒意：“但這些都不是摧毀羽族理由。”
“住口！”子純大吼出聲，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的落在羽夕鸞的臉上。
羽夕鸞被一股大力甩到地上，發髻如流水般垂落而下，臉上也是一陣灼熱的疼痛，她還未來得及擦拭嘴角的鮮血，子純就已蹲在眼前。如瀑長發覆蓋在羽夕鸞身上，那雙鳳眼幾乎被黑暗侵占，他一把抓起羽夕鸞的衣襟，怒道：“若不是你，我又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
羽夕鸞從亂發中抬起頭，褐色的眼膜冷冷看著他，不發一言。
子純凌厲的目光停滯在她臉上，從她無懼冷靜的眼神中似乎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態，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情緒平覆下來。
他溫柔的撫摸羽夕鸞的臉，替她整理好散亂的長發，“當初你來找我，用我父親、姐姐、姐夫的性命相要挾。讓我來此，讓我遇見了他....”
羽夕鸞無言，將臉轉開。
子純微微一楞，倒沒有為難她，直接站起身，淡漠的臉上沒有一點情感，“我也不想這樣的。”
這一次，羽夕鸞是真的厭惡他了，直接站起身冷道：“你不想！你若不想，那為何要給我下毒下禁制？你若不想，那為何又要做那件事！”
子純一怔：“你知道了？”
“當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下了吧？”羽夕鸞無奈閉眼，嘆氣：“我讓你想辦法讓帝伽名聲大作，讓人心生畏懼。你卻讓羽族凌遲而死，最后還變成死靈軍。子純，你可想過沒有......”
“想過什么？！想過他們是我同族嗎？”子純笑著打斷羽夕鸞的話，冷笑道：“我不這樣做，你的同盟計劃怎么達成？其實你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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