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想要責怪你，”見蘇瀟若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莫問有些失笑，“我只是在想我的王后什么時候也能這樣對我。哪怕不是送飯。只是來看看也是好的。”

蘇瀟若一楞，自己的確從來沒有為人妻的自覺，畢竟在成親之前就已經說好了。他們之間是很單純的政治婚姻，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在裏面，所以自己真的嫁給了莫問么？其實她壓根兒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從一開始就已經打心底裏認為他們其實并沒有多大的關系。更何況打從一開始，兩人見面的次數就不多。所以有沒有莫問這個人似乎都沒有很大區別。

無言以對，她的確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如果說出自己真正的感受，實在是有些薄情的感覺，所以只能閉嘴，什么都不說。

“聽說你明日打算送他離開清寒？”大概是早就已經明白了蘇瀟若的想法。所以莫問倒也不逼著她回答，或許有些時候不知道要比什么話都說清楚好一些，起碼他還能夠假裝蘇瀟若只是不明白如何為人妻子而已。這樣自欺欺人的感覺是不是真的會好些。卻也只有他才會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么，蘇瀟若總是有一種感覺，這就是莫問讓她來這裏的目的，于是繼續點頭。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過莫問，只是拜托不夜幫忙而已。原本這也不算是什么難事，只需要將衛書送出清寒山就行了。也不需要麻煩到別人。何況告訴了不夜也就等于告訴了莫問，所以如果莫問沒有特別交代些什么，應該也就是默認了他們的做法。

可是今日卻特意找她，進屋之前蘇瀟若就已經想清楚了，不論莫問說些什么，既然這次是她有求于人，當然對方說什么就是什么，她毫無理由的服從就是了。否則莫問一個不樂意，不肯放衛書，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可是總覺得事情似乎不會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但難得衛大哥能想通，所以我想送他離開。”乖乖認錯，其實蘇瀟若的心裏原本也有些愧疚，所以如今認起錯來倒也是真心的。想想之前莫問也的確是事事順著她，再想想自己，似乎從未為他做過什么，所以心裏更加難愧疚了，于是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有什么更加深沈的含義。

“不能去。”

“什么？”蘇瀟若一怔，接著猛地抬起頭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看清莫問的表情才反應過來莫問究竟說了些什么。只是明白之后卻更加茫然了，什么叫做“不能去”？

“我說明日你不能去，他既然要離開，我命人送他下山便是了，但是你，絕對不能去。”莫問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對蘇瀟若說話，但也正因為這樣讓蘇瀟若更加明白，當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時候就證明自己是沒得反對的。他說不能去，那就絕對不會同意她跟去，沒得商量。

“為什么？”蘇瀟若不明白莫問明明一直都不反對她救人的，對于她做的事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的時候，幾乎算是在幫著她救人，為什么突然之間會出言阻止，甚至是以這樣的語氣拒絕，于是皺起眉猜測著，“難不成你是擔心我會逃跑？”

話音未落，莫問就揚起嘴角，眼睛瞇起，那模樣，倒是更像狐貍了。不過能讓莫問出現這樣的表情，大概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接著甚至還輕輕的嗤笑了一聲。

不只是莫問如此，其實說出這個可能的時候，連蘇瀟若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她只是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出口之后才發現是多么的可笑和不可能。畢竟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了，以她現在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跟著衛書去仙界的，如果真的跟了去，估計五馬分尸都不止，會被仙族分得連渣滓都不剩。所以就算她再不聰明，也絕對不會笨到自己去送死。特別還是在有些明白自己身為妖族的義務之后，她雖然未必能幫忙，卻也絕對不會拖他們的后腿。

所以說出此話，蘇瀟若也感覺到自己的智商似乎變低了許多，又或者是周圍的人太過聰明，相比之下自己就是一個蠢人了，所以對說出來的話，連自己也覺得可笑起來。

撇撇嘴，看來自己這個想到什么說什么的個性還真的得改改，以免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可是莫問還能有什么理由不讓她送走衛書呢？難道……

“你不會真的像衛大哥說的，打算那么做吧？”故意假裝放走衛書，之后再跟在他身后，為的就是順藤摸瓜找到早已逃走的青寒等仙族，到時候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成擒。

這似乎是眼前唯一的解釋，要不然莫問還能有什么原因讓她連送一送都不可以？想到這裏，蘇瀟若正襟危坐，為了表明自己很嚴肅，還故意咳嗽了兩聲，正色道：“莫問，其他人我都不管，你要如何對待別的仙族也都隨你，但是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不要傷害衛大哥，也不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倘若讓衛書知道他被人利用害了所有清寒山的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自刎的。這種事發生一次就已經足夠了。她不想再看到衛書那毫無生氣的模樣。每每想到心裏總會酸酸的。

莫問又是一陣失笑，似乎這比蘇瀟若說她會逃還要不可能，搖了搖頭，伸出手捏了捏蘇瀟若的臉頰，倒是一副拿她無可奈何的樣子。蘇瀟若來不及躲，因為這突然的動作，僵坐在原地，心裏慌慌的，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在哪裏。所以一直保持著之前的動作，動彈不得。

“瀟若啊。”長嘆了一口氣，收回手。

“什，什么？”蘇瀟若只知道壞了，連舌頭也開始僵硬了，所以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

“如我剛才所說，就算你從不把我當做夫君，但至少我們也還算是朋友吧，他是你朋友，我同樣也是，為何你就是做不到一視同仁呢？何況我們原就不只是朋友而已。”無奈搖頭。

身為魔王，莫問一向都是自傲的，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已經是無奈到一定程度了。

“你，你什么意思？”蘇瀟若還在結巴，只是沒想明白他們不是在說明日去不去的問題么？怎么突然就扯到“一視同仁”上面去了？要說自己到底把莫問當成什么，她還真的從來沒有把這個問題當做一件事兒去仔細考慮。

如今既然莫問提到了，她也開始問自己，心裏究竟是怎樣看待莫問的呢？起先似乎是有些提防的，因為怕還會被騙，畢竟自己被騙的次數并不少。到現在，似乎那種提防還在，雖然上次黑界的誤會已經解開了，那都是即墨做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心裏始終有些陰影，老是認為說不定什么時候莫問就又會騙她了。

150下山

說起來其實莫問也的確有些無辜，這擺明了是即墨的離間計，結果知道真相之后蘇瀟若卻還是始終提防著，不肯完全相信他。這不是明知道對方的意圖還故意中計么？可是沒辦法，這個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了，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改的。

就算她真的想相信，卻也依舊忘不了當初被當成祭品時的感覺，雖然到最后似乎是聽到了莫問出言阻止的聲音，但終究不也是利用了她引離炙出來么？雖說過了這么久，也忘了要生氣了，但再要相信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莫問笑笑，明白蘇瀟若不樂意，他怎么說都無用，今日找她原本也就不是為了這事的，于是繼續說道：“你既然一直提防著我會如何利用你，難道就不能想想為什么他會堅持只要你送他離開？瀟若，究竟是你是想不到還是不愿意去想？不要說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什么。哪怕你是分一點對我的戒心在他那裏，我也能放心一些。”

“夠了！我相信他！”莫問的話未說完，蘇瀟若就已經激動地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原來莫問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時時刻刻都小心提防著他，只是從來不說破而已，今日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說出口了，所以聽著莫問的話，蘇瀟若的歉疚之心更加重了，明白再留下去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佯裝翻臉，固執地說道，“反正明日不論如何我都會去送他。”

說完話也不管莫問同不同意，自己徑自走出了屋子。在門外略停了一下，屋內沒有一點動靜。蘇瀟若并沒有回頭，如今兩人的關系，試圖想明白自己對莫問究竟是什么感情，想了半日腦子裏卻是一團亂麻，最后嘆了一口氣。直接向衛書的房間走去。

這個時候衛書通常都是坐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門外的景色。其實原本也沒有什么景，這裏本就是他的家，自小到大都看慣了。所以終究也沒人知道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自從那日他主動找了蘇瀟若之后就換了一間房住著。畢竟衛書的身份特殊，蘇瀟若也希望能盡量低調些，少給莫問惹些非議，所以特意找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屋子給他住著，偶爾才會有一兩個巡邏的魔軍經過，也都是互不搭理，視而不見。全都當對方是透明的。

如今仙族魔族相互仇視，誰會愿意對自己的仇人好好說話？如今能相安無事都還是看在蘇瀟若的面子上，要不然哪裏還會讓他好好住在這間屋子裏。

所以其實大部分的時間裏。衛書都是一個人坐在屋子前面，看著前方靜靜的不說話，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偶爾蹙眉，大部分時間卻都雙眼無神。偶爾幾次蘇瀟若拿飯過來。拿進屋裏擺上，本是想叫他來吃飯，結果看到衛書的背影，那般孤單寂寥。

那樣子，好像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突然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心中更加堅定要早些送他離開。時間久了，蘇瀟若怕原本那個意氣風發的衛書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次，果然蘇瀟若才走近就看到了他。依舊是坐在門檻邊。蘇瀟若深吸一口氣，將之前的煩亂都拋之腦后，努力笑著沖他打招呼：“衛大哥，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你明日就可以離開了。你放心走吧。我絕對不會讓魔軍跟著，你不用擔心會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