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好啊,還好。
還好這些冒死的事,是由他來做。
他說著,將她哭得凌亂的發(fā)撩去耳后,垂首輕吻她濡濕的眼睫,溫柔地道:“當一個男子有了心愛的女子,總是珍之護之,不希望她受到一點委屈,受到一點傷害,當然,也不希望她傷心。”
“所以我保證。”他神色鄭重,字字篤定,“我一定,一定平安歸來。”
話到末尾,少女心事仍不得開解,他半哄半騙:“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等我回來,我們就要,好不好?”
齊韞遲遲等不來少女的回答,見她低頭抽噎,一語不發(fā),遂偏頭湊近,欲要探尋少女的神情。
冷不防被猛地一推,床榻重重作響,齊韞倒于柔軟的衾枕之間,沈懷珠抽抽搭搭,兩手動作卻強勢,不由分說地去扒他的裏衣。
齊韞驚了一跳,捉住她的腕,“你這是做什么?!”
“要孩子!現(xiàn)在就要……”
月光下,她兩眼腫紅得核桃一般,面頰上碎光點點,一張口,淚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他面上砸,間或落下幾顆鉆入他的脖頸,涼而癢的,濕潤柔軟的一道,直要鉆進他的心裏。
齊韞只覺心尖像被針扎一樣,他苦笑:“人神在陰,切宜戒之。今夜忌諱行房。”
她如今這副身子經(jīng)不得折騰,且這樣大悲一場,必會損傷機體,齊韞擔憂她受不住,只得如此回答她。
“若非要行呢?”沈懷珠哽著聲問。
齊韞煞有其事,唬她道:“耗傷元氣,犯者得病。”
沈懷珠沒在此事上糾纏太久,齊韞則實在心疼她這樣哭,臨到最后,攬她入懷,拍著她的背嘆息:“何時這樣愛哭了?”
話將說完,似是想到什么,輕輕一笑,轉(zhuǎn)言道:“愛哭些也好。”
沈懷珠一張淚面埋在他胸膛,直將他胸口的衣襟浸透,甕聲甕氣道:“愛哭哪裏好了?”
“像葭葭這般大的小娘子,就愛天天哭。”他似乎在取笑,默了片刻,又道:“這豈不說明,我們阿汕尚且嫩弱,也需要人悉心護佑呢。”
這幾句話語調(diào)拖長,偏冷的音色在朦朧月影中纏出幾分憐惜意味,輕輕在房間內(nèi)響起。
沈懷珠也不知是嗔是氣,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撕咬他,青年便愉悅地笑,低靡的笑音從喉嚨漫出,按著她的腰任其施為。
如此胡鬧了一通,沈懷珠累得在他懷中沈沈睡去,齊韞面上故作輕松的笑收斂于黑夜,他慢慢收攏臂膀,將人一點一點收束,徹夜難眠。
*
連日大雨,綠樹碧葉瘋長,萬木崢嶸染作翠霞,待得云開,總算露出一角青天。
流水添波漲高,燕子撫著水面鳧躍,微風乍起,將食肆的簾櫳吹得左右飄蕩,隱約顯露裏頭寥寥人影。
“娘子又何必非要去尋郎君……”綠凝坐不安席,皺著臉不知第幾回這樣勸。
如今距郎君離開也不過一旬而已,娘子不顧未將養(yǎng)好的身子,執(zhí)意要越過京都往河東去,那地方兵革滿道、烽鼓不息,如何能去得!
偏生詢問緣由,總是含糊其辭,從不肯明說,于是綠凝認為,她就是放心不下,要去尋郎君!
“我不是尋他,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又是這句話。
她氣定神閑飲一口茶,似還有心賞景,視線越過簾櫳,輕飄飄掠過食肆外清且淺的河水,河水畔一樹搖曳生姿的垂柳,以及停靠在柳樹底下的一輛馬車。
她不動聲色觀察前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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