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情多絲宛轉為誰辛苦竅玲瓏(1)
齊樂當晚睡到半夜,忽聽得窗上有聲輕敲,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只聽窗外有人低聲道:“齊恩公,是我。”她一凝神,辨明是吳立身的聲音,忙走近窗邊,低聲道:“是吳二叔么?”吳立身道:“不敢,是我。”齊樂輕輕打開窗子,吳立身躍入房內,拉住了她,甚是歡喜,低聲道:“恩公,我日日思念你,先前見了你留的標記,我只怕是陷阱,想不到竟真是你!”轉身關上窗子,拉齊樂并肩坐在炕上,說道:“在河間府大會裏,我向貴會的朋友打聽你的消息,他們卻不肯說。”齊樂笑道:“他們倒不是見外,有意不肯說。實在我來參加‘殺龜大會’,是喬裝改扮了的,會中兄弟也都不知。”吳立身這才釋然,道:“原來如此。今日撞到韃子官兵,幸蒙恩公提醒,否則的話,只怕我們小公爺要遭不測。小公爺要我多多拜謝恩公,實是深感大德。”齊樂道:“大家是好朋友,何必客氣。吳二叔,你這么恩公長、恩公短的,聽來著實別扭,倘若你當我是朋友,這稱呼今后還是免了。”吳立身道:“好,我不叫你恩公,你也別叫我二叔。咱倆今后兄弟稱呼。我大著幾歲,就叫你一聲兄弟罷。”齊樂笑道:“那那個劉一舟,豈不是要叫我?guī)熓辶耍俊眳橇⑸砦⒂X尷尬,說道:“這家伙沒出息,咱們別理他。”
齊樂隨即問起那天在莊家大屋“見鬼”之事。她日間雖見到徐天川,但當時不便問,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吳立身臉有慚色,不住搖頭,說道:“兄弟,你今日叫我一聲二哥,我這做哥哥的實在好生慚愧。那日我們被那批裝神弄鬼的家伙使邪法制住了,豈知這批家伙給人引出屋去,拿了起來。幾個女子剛過來放了我們,卻又有一批鬼家伙攻進屋來,把章老三他們救了出去。”齊樂點點頭,心道:“原來神龍教還另有人,莊三少奶她們抵敵不住。”
吳立身搖頭道:“那時我和徐老爺子穴道剛解開,手腳還不大靈便,黑暗之中糊裏糊涂的亂斗一場,大伙兒都失散了。到第二天早上才聚在一起,可是兄弟你、小郡主、方姑娘三個,卻說什么也找不到,我們又去那間鬼屋找尋。屋裏只有一個老太婆,也不知是真聾還是假聾,纏了半天,問不出半點所以然來。徐老爺子和我都不死心,明探暗訪直搞了大半個月,唉,半點頭緒也沒有。好兄弟,今天見到你,真是開心。小郡主和方姑娘去了哪裏?你可有點訊息嗎?我們小公爺記掛著妹子,老是不開心。”齊樂含糊以應:“我也挺記掛著她兩個。方姑娘聰明伶俐,小郡主卻是個老實頭,早些跟她哥哥見面就好啦。”吳立身嘆了口氣,頓了頓,道:“兄弟,你好好保重,做哥哥的去了。”說著站起,頗為依依不舍,齊樂長嘆一聲,黯然無語。這聲嘆息倒是貨真價實。吳立身推開窗子,便欲跳出去,齊樂忽然想起一事,忙將他拉了回來。她記得這時楊溢之會去找沐王府的麻煩,但是因為韋小寶的胡鬧而引起了吳三桂父子的猜忌提防,最后遇害。她想著反正自己也不癡纏阿珂,何必去鬧那一出,何況楊溢之整體而言算是個好漢子,自己又何苦去害他一回,便想著既已警示過沐王府就可以了,早日安頓好九難便即回京。康熙既有派人來尋自己,想來雙兒應更是擔驚受怕。可現(xiàn)下見到吳立身以為自己只是警示他們店中官兵之事,就想起另外一事來,原書中楊溢之去捉拿沐王府人等是韋小寶解的局,可如今自己想置身事外,若吳立身他們還是與楊溢之等纏上,沒了自己這個解局之人……事情可不知會往什么方向發(fā)展。想了想,又想到自己與阿珂好歹熟識一場,能挽救一下還是挽救一下吧,要不趁這個機會讓她再看看鄭克塽的小人樣?她心思轉了幾轉,伸手掩上窗,拉過吳立身,當下把鄭克塽的“劣跡”胡說八道一通,竟也唬得吳立身信了,末了拍胸口保證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次日齊樂隨著九難和阿珂出城向北,鄭克塽帶了伴當,仍是同行。九難問他:“鄭公子,你要去哪裏?”鄭克塽道:“我要回臺灣,送師太一程,這就分手了。”行出二十余裏,忽聽得馬蹄聲急,一行人從后趕了上來。奔到近處,只見來人是一群鄉(xiāng)農,手中拿了鋤頭,鐵耙之屬,當先一人叫道:“是這小子,就是他了。”齊樂一看,這人正是吳立身。一伙人繞過大車,攔在路中。吳立身指著鄭克塽罵道:“賊小子,昨晚你在張家莊干了好事!貓兒偷了食,就想溜之大吉嗎?”鄭克塽怒道:“什么張家莊、李家莊?你有沒生眼睛,胡說八道。”吳立身叫道:“好啊,李家莊的姑娘原來也給你騙的,你自己招了。他**,賊小子!一晚上接連誘騙了兩個閨女,當真大膽無恥。”鄭府伴當齊聲喝道:“這位是我們公子爺,莫認錯了人,胡言亂語。”
吳立身拉過一個鄉(xiāng)下姑娘,指著鄭克塽道:“是不是他?你認清楚些。”齊樂見這鄉(xiāng)下姑娘濃眉大眼,顴骨高聳,牙齒凸出,身上倒穿得花花綠綠,頭上包著塊花布,料想是吳立身花錢去雇來的,心下暗暗好笑。鄉(xiāng)下姑娘粗聲粗氣的道:“是他,是他,一點兒不錯。他昨天晚上到我屋子裏,一把抱住了我,嗚嗚,這……。可丑死人了,啊唷,嗚嗚,啊,媽啊……”說著號啕大哭。另一個鄉(xiāng)農大聲喝道:“你欺侮我妹子,叫老子做你的便宜大舅子。他**,老子跟你拚命。”正是吳立身的弟子敖彪。齊樂細看沐王府人眾,有五六人曾會過,劉一舟不在其內,料來吳立身曾先行挑過,并無跟自己心有嫌隙之人在內,以免敗露了機關。
阿珂見那鄉(xiāng)下姑娘如此丑陋,不信鄭克塽會跟她有何茍且之事,只是她力證其事,這些鄉(xiāng)下人又跟他冤無仇,想來也不會故意誣賴,不由得將信將疑。齊樂皺眉道:“鄭公子也未免太風流了,去青樓中玩耍那也罷了,怎地去……去……唉,這鄉(xiāng)下姑娘這樣難看,師姊,我想他們一定認錯了人。”阿珂道:“對,準是認錯了。”吳立身對那鄉(xiāng)姑道:“快說,快說,怕什么丑?他……小賊給了你什么東西?”那鄉(xiāng)姑從懷裏取出一只一百兩的大銀元寶,說道:“他給我這個,叫我聽他的話。他說他是從臺灣來的,他爹爹是什么王爺,家裏有金山銀山,還有……還有……”阿珂“啊”的一聲尖叫,心想這鄉(xiāng)下姑娘無知無識,怎會捏造,自然是鄭克塽真的說過了,不由得心下一陣氣苦。鄭府眾伴當也都信以為真,均想憑這鄉(xiāng)下姑娘,身邊不會有這大元寶,紛紛喝道:“讓開,讓開!你拿了元寶還吵些什么?別攔了大爺們的道路。”敖彪叫道:“不成,我妹子給你強*了,叫她以后如何嫁人,你非娶了不可。你快快跟我回去,和她拜堂成親,帶她回臺灣,拜見你爹娘。我妹子是好人家的女兒,不是低三下四的*人,難道是要了你銀子賣身嗎?他說這一百兩銀子是干什么的?”最后這句話是對著那鄉(xiāng)姑而問。那鄉(xiāng)姑道:“他說……他說這是什么聘禮,又說要叫人做媒,娶我做老婆,帶我回王府做什么一品夫人。”敖彪道:“這就是了。妹夫啊,你不跟我妹子成親,想這樣一走了之,可沒那么容易,快跟你大舅子回去。”鄭克塽怒極,心想這次來到中原,盡遇到不順遂之事,連這些鄉(xiāng)下人也莫名其妙的找上我來,提起馬鞭,啪的一聲,便向敖彪頭上擊落。敖彪大叫:“啊喲!”雙手抱頭,倒撞下馬,蜷縮成一團,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眾鄉(xiāng)人大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那鄉(xiāng)姑跳下馬來,抱住敖彪身子,放聲大哭,哭聲既粗且啞,直似殺豬。
鄭克塽一驚,眼下身在異處,自己又是清廷欲得之而甘心的人物,鬧出人命案子,那可大大的不便,當即喝道:“大伙兒沖!”一提馬韁,便欲縱馬奔逃。突然一個鄉(xiāng)下人縱身而起,從半空中向他撲將下來。鄭克塽左手反手一拳,向他胸膛打去。那人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喀的一聲,手肘脫臼。那人落在他身后馬鞍上,右手伸到他脅下,扳住了他頭頸,正是擒拿手法中一招“斜批逆鱗”,那人手法干凈利落,嘴裏大呼大叫:“阿三,阿狗,快來幫忙,我……我……我給他打得好痛,啊唷餵,這小子打死我啦!打死我啦!”鄭克塽全身酸麻,已然動彈不得。鄭府眾伴當拔出兵刃,搶攻上來。沐王府這次出來為數(shù)雖然不多,卻個個身手不弱,舉起鋤頭鐵耙,一陣亂打,將本已受傷的眾伴當趕開。那鄉(xiāng)下人抱住鄭克塽,滾下馬來,大叫大嚷:“阿花哪,快來捉住你老公,別讓他逃走了。”那鄉(xiāng)下姑娘叫道:“他逃不了。”縱身而上,將鄭克塽牢牢抱住。齊樂這時才看出來,這鄉(xiāng)下姑娘原來是男扮女裝,無怪如此丑陋不堪,那自然是沐王府中的人物,“她”一把抱住鄭克塽,使的也是擒拿手法。阿珂急叫:“師傅,師傅,他們捉住鄭公子啦,怎么辦?”九難搖頭道:“這鄭公子行止不端,受此教訓,于他也非無益。這些鄉(xiāng)下人也不會傷他性命。”她躺在大車之中靜養(yǎng),只聽到車外嘈鬧,卻沒見沐王府眾人動手的情形,否則以她的眼光,見到這些人的身手,自己便看破了。
阿珂道:“這批鄉(xiāng)下人好像是會武功的。”齊樂免得驚動了九難,忙道:“武功是沒有,蠻力倒著實不小。”敖彪從地下爬了起來,叫道:“他**,險些打死了你老子。”一名鄉(xiāng)下人笑道:“是大舅子,怎么會是老子?”敖彪道:“好,抓住這小子,大舅子既沒有死,也不用他抵命了。我的阿花妹子終身有托,抓他去拜堂成親罷。”眾鄉(xiāng)人歡呼大叫:“喝喜酒去,喝喜酒去!”將鄭府伴當?shù)鸟R匹一齊牽了,擁著鄭克塽,上馬向來路而去。鄭府伴當大叫急追,眼見一伙人絕塵而去,徒步卻哪裏追趕得上?
齊樂笑道:“鄭公子在這裏招親,那妙得很哪,原來這裏的地名叫做高老莊。”阿珂驚怒交集,早就沒了主意,順口問道:“這裏叫高老莊?”齊樂道:“是啊。西游記中,不是有一回叫‘豬八戒高老莊招親’么?”阿珂怒道:“你才是豬八戒!”倚在路旁一株樹上,哭了起來。齊樂看戲般道:“師姊,鄭公子娶媳婦,那是做喜事啊,怎么你反而哭了?”阿珂直想罵她,轉念一想,齊樂神通廣大,若是求她相助,許能救得鄭公子回來,哭道:你想個法子,去救了他脫險。”齊樂睜大眼睛,驚異道:“你說救他脫險?師姊,你剛也看到了,他行為不端就算了,居然還想殺人跑路!他這一路上簡直就是劣跡斑斑好不好!你到底看上他什么?””阿珂道:“他,他又沒打死人,而且誰說喜歡他了?不過……不過大家相識一場,他遭到危難,自然要去相救。”齊樂無語半晌,才道:“拜堂成親,那可是好事,又有什么好救的。我看他多半還開心得很呢。否則的話,昨天晚上他又怎會去找姑娘,跟她瞎七搭八,不三不四。”阿珂右足在地下一頓,怒道:“你才瞎七搭八,不三不四。”這一日阿珂一路上故意找事耽擱,打尖之時,正巧發(fā)現(xiàn)騾子受了些傷,騾子就此一跛一拐,行得極慢,只走了十多裏路,便在一個市鎮(zhèn)上歇了。
吃過晚飯,客店中眾人入睡,不到初更時分,聽得腳步之聲細碎,一個黑影走到馬廝來牽馬。齊樂低聲叫道:“有人偷馬!”那人正是阿珂,一驚之下,轉向欲逃,隨即辨明是齊樂的聲音,問道:“阿樂,是你嗎?”齊樂道:“今日我飯后忽然有感,掐指一算,算到有人今夜要做偷馬賊,因此守在這裏拿賊。”阿珂啐了一口,央求道:“阿樂,你陪我一起去……去救他回來。”齊樂心中氣惱,我拓麻特意不教吳立身他們亂來,還把你撇在事外,你怎么就總是鄭公子鄭公子的沒完沒了。齊樂越想越惱,不由得語氣便不大好:“我問你看上他什么,你說你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你這么費盡心思三更半夜地往外跑?你以為我不知道那騾子蹄子是你弄傷的?”聽齊樂說得嚴厲,阿珂不知怎么,就忽地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齊樂卻沒心軟,只覺得更是煩躁,道,“人家說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你這四肢也不發(fā)達,怎么頭腦也這么簡單?長智商的細胞都用來美容長好看了?你好看能當飯吃吃一輩子?誰沒個老的時候?那鄭克塽是個什么德行你真看不見?你眼睛沒瞎吧。我不知道師傅從小怎么教育你的,現(xiàn)在我忍不住了,看不下去了!我話說到這了,就干脆都給你說完,鄭克塽他除了臉還過得去,你要不說他是個人我特么還真看不出來!你不說是蝴蝶吧,那也好歹也要是只蜜蜂吧,怎么活了十幾二十年還把自己活成只蒼蠅呢?一坨shi!它再別致再好看也就是一坨shi!”阿珂也惱了,給了齊樂一耳光,哭道:“我知他輕薄無行,但他此時畢竟陷身險境,我只是不知他拜了堂,成了親沒有。我只想親眼見上一見,也好死了這份心!”齊樂給她這么一打一哭,也冷靜了不少,又聽她是這樣說,捂著臉,嘆道:“……好啦,我陪你去便是。”阿珂咋驚咋喜,抽抽噎噎的道:“謝……謝謝你。”齊樂撇撇嘴,道:“謝是不用謝,就是不知高老莊在哪裏。”阿珂一怔,隨即明白,她說“高老莊”,還是繞著彎在罵鄭克塽,只是這次卻不再罵她,只低聲道:“咱們一路尋過去就是了。”
兩人悄悄開了客店后門,牽馬出店,并騎而行,從來路馳回。馳近日間和沐王府群雄相遇之處,只見路邊十余人坐在地上,手中提著燈籠,正是鄭府的伴當。阿珂勒馬問道:“鄭公子呢?”眾伴當站了起來,一人哭喪著臉說道:“在那邊祠堂裏。”說著西北角一指。阿珂問道:“祠堂,干什么?”那伴當?shù)溃骸斑@些鄉(xiāng)下人請了公子去,硬要他拜堂成親,公子不肯,他們就拳打足踢,兇狠得緊。”阿珂怒道:“你們……哼……你們都是高手,怎地連幾個鄉(xiāng)下人也打不過?”眾伴當甚是慚愧,都低下頭來。一人道:“這些鄉(xiāng)下人都是有武功的。”阿珂怒道:“人家有武功,你們就連主子也不顧了?我們要去救人,你們帶路。”一名年老伴當?shù)溃骸澳切┼l(xiāng)下人說,我們如再去啰嗦,要把我們一個個都宰了。”齊樂終于忍不住,向阿珂道:“師姊,你看見了吧。上梁不正下梁……嘿嘿。”她見阿珂不喜,便嬉皮笑臉笑笑,轉頭對那些伴當?shù)溃骸霸拙驮琢税桑率裁矗糠凑ね跻銈儽Wo你家公子,你們卻在這貪生怕死,等你家公子成親后回家稟報,多半你們還是會被宰了。”那伴當驚道:“是,是。那,那最好……最好請二位別騎馬,以防他們驚覺。”阿珂哼了一聲,和齊樂一齊跳下馬來,將馬系在路邊樹上。眾伴當放下燈籠,帶領二人向西北走去。行出裏許,穿過一座樹林,一片墳地,來到七八間大屋外,屋中傳來鑼鼓喧鬧之聲。阿珂心中焦急:“他真的在拜堂了?”一拉齊樂衣袖,快步奔去,繞到屋側,見一扇門開著一半,望進去黑沈沈的無人。兩人閃將過去,循著鑼鼓聲來到大廳,蹲下身來,從窗縫中向內張去。一見廳中情景,阿珂登時大急。
只見鄭克塽頭上插了幾朵紅花,和一個頭披紅巾的女子相對而立。廳上明晃晃的點了許多蠟燭,幾名鄉(xiāng)下人敲鑼打鼓,不住起哄。吳立身叫道:“再拜,再拜!”鄭克塽道:“天地也拜過了,還拜什么?”阿珂一聽,氣得險些暈去。吳立身搖頭道:“咱們這裏的規(guī)矩,新郎要對新娘拜一百次。你只拜三十次,還得拜七十次。”
敖彪提起腳來,在鄭克塽屁股上踢了一腳,鄭克塽站立不定,跪了下去。敖彪按住他頭,喝道:“你今日做新郎,再磕幾個,又打什么緊?”齊樂知道他們在拖延時間,等候自己到來,這種好戲生平難得幾回見,不妨多瞧一會兒,倒也不忙進去救人。阿珂卻已忍不住,砰的一聲,踢開長窗,手持單刀跳了進去,喝道:“快放開他!否則……”話未說完,已被齊樂一把拉住,齊樂低聲道:“師姊,你這可是還不死心啊。”
吳立身見狀,笑道:“姑娘,你是來喝喜酒的嗎?怎么動刀動槍?”阿珂踏上一步,揮刀向敖彪砍去,她憤急之下,出刀勢道甚是凌厲。敖彪急忙躍出,提起身后長凳抵敵。阿珂雖無內力,武功招數(shù)卻頗精奇,敖彪的長凳不趁手,竟被她逼著連連倒退。吳立身笑道:“嘿,倒還了得。”伸手接了過來,他武功比之敖彪可高得多了,單憑一對肉掌,在她刀刃之間穿來插去。鄭克塽躍起身來,待要相助,背心被人砰砰兩掌,打倒在地。阿珂拆得七八招,眼見抵敵不住,叫道:“阿樂,快來。”卻聽得齊樂在窗外大叫:“好厲害,看我跟你們拚了。”又聽得窗上拳打腳踢,顯然是齊樂正在與人惡斗。
吳立身縱到廳外,但見齊樂獨自一人,正在將長窗踢得砰砰作聲,哪裏有人和她動手?吳立身險些笑了出來,叫道:“大家快住手!你這小孩子在這裏干什么?”齊樂叫道:“我?guī)熸⒔形襾砭热耍銈兛炜旆湃耍“眩缓茫氵@鄉(xiāng)下佬武功了得。”嘴裏大呼小叫,向門外奔去。吳立身笑追了出來。來到祠堂之外,齊樂停步笑道:“二哥,多謝你了,這件事辦得十分有趣。”吳立身笑道:“那姑娘是你師姊?果然武功既好,人品也……也是……嘿嘿,不錯。”他生性粗豪,阿珂容貌極美,并不以為有什么了不起,但對她招數(shù)精妙,倒頗佩服。齊樂嘆了口氣,道:“可惜她腦子不太好,被騙得一心一意只想嫁給那混蛋。……二哥,我們一會也差不多該進去了,你想想咱們怎么把人放了才好。”吳立身哈哈大笑,似乎已想好了點子,不由得搖了搖頭,道:“很好,很好,兄弟,你別介意,我搖頭是習慣成自然。兄弟,你若信得過我,我可要動手了。”齊樂見他似要虜獲自己,便雙手反到背后,笑道:“不用客氣。”吳立身左手抓住了她雙手腕,大聲道:“瞧你還逃到哪裏去!”將她推進大廳之中。只見阿珂手中單刀已被擊落,三件兵刃指住她前心背后。敖彪等雖將她制住,但知她是齊樂同行的,不敢有絲毫無禮。吳立身解下腰帶,將齊樂雙手反綁了,推她坐在椅中,又過去將阿珂也綁住了。齊樂不住口的大罵,吳立身喝道:“小鬼,再罵一句,我挖了你的眼珠子。”齊樂道:“我偏偏要罵,臭賊!”阿珂低聲道:“阿樂,別罵了,免得吃眼前虧。”齊樂這才住嘴。吳立身道:“這姑娘倒也明白道理,人品還不錯,很好,很好。我有個兄弟,還沒娶妻,今天就娶了她做我的弟婦罷。”齊樂、阿珂都是大驚,齊樂想,難道要她去配沐劍聲?好像也可以?好歹比鄭克塽正氣多了。阿珂忙道:“不成,不成!”吳立身怒道:“為什么不成?大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我這兄弟是個英雄豪杰,又不會辱沒了你。為什么不肯?當真不識抬舉!奏樂。”敖彪等拿起鑼鼓打了起來,咚咚當當,甚是熱鬧。
阿珂生平所受的驚嚇,莫過于此刻,心想這鄉(xiāng)下人如此粗陋骯臟,他弟弟也決計好不了,倘若失身于這等鄉(xiāng)間鄙夫,就算即刻自盡,也已來不及了。她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嚇得話也說不出來了。吳立身笑道:“很好,你答應了。”右手一揮,眾人停了敲擊鑼鼓。阿珂叫道:“沒有,我不答應。你們快殺了我!”吳立身道:“我偏偏不殺你。阿狗,把這臭小子拖出去砍了!”說著向鄭克塽一指。敖彪應道:“是。”便去拉鄭克塽。阿珂驚呼:“不,不要害他……他是殺不得的。他爹爹……他爹爹……”吳立身道:“也罷!那么你做不做我弟媳?”阿珂哭道:“不,不,你……你殺死我好了。”吳立身拋下鋼刀,提起一條馬鞭,喝道:“我不殺你,先抽你一百鞭子。”心中怒氣勃發(fā),一時難以遏止,舉起鞭子向空中啪的一聲,虛擊一鞭,便要往她身上抽去。齊樂心想,這鞭子要打下去怎么放人?更別指望阿珂會跟你家沐劍聲了,忙道:“且慢!”吳立身馬鞭停在半空不即擊下,問道:“怎么?”齊樂道:“咱們英雄好漢,講究義氣。我跟師姊猶如同胞手足,這一百鞭子,你打我好了。”阿珂見吳立身狠霸地舉起鞭子,早嚇得慌了,聽齊樂這么說,心中一喜,道:“阿樂。”齊樂向吳立身道:“餵,老兄,什么事情都由我一力擔當。你不要‘逼’她嫁你兄弟,你如有什么姊妹嫁不出去的,由我來跟她拜堂成親好了。這鄭公子已娶了一個,我再娶一個,連銷兩個,總差不多了罷?就算還有,一起都嫁給我,老子破銅爛鐵,一古腦兒都收了……”她說到這裏,吳立身等無不哈哈大笑。阿珂忍不住也覺好笑,但只笑得一下,想起自身遭受如此委屈,又流下淚來。吳立身笑道:“你這小孩做人漂亮,倒是條漢子。我本想就放了你們,只是給你幾句話就嚇倒了,老子太也膿包。拜堂成親之事是一定要辦的,小兄弟,我沒妹子嫁給你,女兒還只三歲,也不成。餵,你們哪一個有姊妹的,快去叫來,跟這位小英雄拜堂成親。”敖彪笑道:“我沒有。”另一人道:“這位小英雄義薄云天,倘若我跟他結了親家,倒是大大的運氣,只可惜我有兄弟,沒有姊妹。”又一人道:“我姊姊早就嫁人了,已生了八個小孩子。小英雄,你倘若等得,我待姊夫死了,我叫我姊姊改嫁給你。”吳立身道:“等不得。哪一個有現(xiàn)成的?”眾人都搖頭道:“沒有。個個顯得錯過良機,可惜之至。”齊樂喜道:“各們朋友,不是我不肯,只不過你們沒有姊妹,那就放了我們罷。”吳立身搖頭道:“不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日非拜堂不可,否則的話,沖撞了煞神太歲,一個個都要死于非命,這玩笑也開得的?好你就和她拜堂成親。”說著向阿珂一指。阿珂和齊樂同聲叫道:“不,不好!”齊樂心中叫苦不迭,吳二哥!你這瞎唱的什么戲碼!
吳立身怒道:“有什么不好?小姑娘,你愿意跟我兄弟拜堂呢,還是跟這位小英雄拜堂?你自己挑一個好了。”阿珂脹紅了一張俏臉,搖頭道:“都不要!”吳立身怒道:“到這時候還要推三阻四。時辰到了,錯過了這好時辰,兇煞降臨,這裏沒一個活得成。餵,阿三,阿狗,這兩個小家伙不肯拜堂成親,把他們兩個的鼻子都割了下來罷。”敖彪和一名師弟齊聲答應,提起鋼刀,將刀身在阿珂鼻子上擦了幾擦。阿珂死倒不怕,但想到要割鼻子,那可是難看之極,只驚得臉上全無血色。齊樂苦兮兮地問:“為什么不拜堂就要割鼻子?”吳立身道:“你們既不拜堂,就要沖撞神靈,所以要割鼻子祭神。”齊樂一陣無語,有些無力道:“祭神……那,你割我的好了。”吳立身搖搖頭:“要割兩個鼻子祭煞神,你只有一個……餵,姓鄭的,割了你的鼻子代這姑娘的,好不好?”阿珂眼望鄭克塽,眼光中露出乞憐之意。鄭克塽轉開頭不敢望她,卻搖了搖頭。吳立身道:“這小子不肯,你師弟倒肯。嘿,你師弟待你好得多了。這種人不嫁,又去嫁誰?拜堂,奏樂!”“大哥!不,二哥!別玩了!”齊樂慌忙叫道,可吳立身等人并不理她,鑼鼓聲中,敖彪過去取下假新娘的頭巾,罩在阿珂頭上,解開了她綁縛。阿珂出手便是一拳,啪的一聲,正中他胸口,幸好無甚內力,雖然打中,卻不甚痛。敖彪橫過鋼刀架在她后頸。吳立身讚禮道:“新郎新娘拜天!”阿珂只覺后頸肌膚上一涼,微覺疼痛,齊樂也不知被誰在身后使著暗勁,無可奈何,二人只得并肩向外跪拜。吳立身又喝道:“新郎新娘拜地!”敖彪推轉她身子,向內跪拜,在“夫妻交拜”聲中,兩人對面的跪了下去,拜了幾拜。吳立身哈哈大笑,叫道:“新夫婦謝媒。”阿珂怒極,突然飛起一腳,踢中他小腹。這一腳著實不輕,吳立身“啊”的一聲大叫,退了幾步,不住咳嗽,笑道:“新娘子好兇,連媒人也踢!”齊樂苦著一張老臉,暗暗恨道:“楊大哥,都這時候了,你怎么還不來啊!”
便在此時,忽聽祠堂連聲唿哨,東南西北都有腳步聲,少說也有四五十人。吳立身笑容立斂,低喝:“吹熄燭火。”祠堂中立時一團漆黑。齊樂搶到阿珂身邊,低聲道:“外面來了敵人。”阿珂甚是氣苦,嗚咽道:“我……我跟你……你拜了天地。”齊樂低聲道:“不算數(shù)的。不算數(shù)的。”
只聽得祠堂外呼聲大震,數(shù)十人齊聲吶喊,若獸吼,若牛鳴,嘰哩咕嚕,渾不知叫些什么。阿珂心裏害怕,不自禁向齊樂靠去。齊樂拉著她手臂,悄悄走到神龕之后。突然間火光耀眼,數(shù)十人擁進祠堂來,手中都執(zhí)著火把兵刃,齊樂和阿珂一見之下,都是大吃一驚。
齊樂對楊溢之的敬業(yè)程度深感佩服。這群人臉上涂得花花綠綠,頭上插了鳥羽,上身□□,腰間圍著獸皮,胸口臂上都繪了花紋,原來是一群生番。阿珂見這群蠻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個個面目猙獰,更加怕得厲害,縮在齊樂懷裏只是發(fā)抖。眾蠻子哇哇狂叫,當先一人喝道:“漢人,不好,都殺了!蠻子,好人,要殺人!咕花吐魯,阿巴斯裏!”眾蠻子縱聲大叫,說的都是蠻話。吳立身是云南人,懂得夷語,但這些蠻子的話卻半句不懂,用夷語說道:“我們漢人是好人,大家不殺。”那蠻子首領仍道:“漢人,不好,都殺了。咕花吐魯,阿巴斯裏。”眾蠻子齊叫:“咕花咕魯,阿巴斯裏。”舉起大刀鋼叉殺來。眾人無奈,只得舉兵刃迎敵。數(shù)合一過,吳立身等個個大為驚異。原來眾蠻子武藝精熟,兵刃上招數(shù)中規(guī)中矩,一攻一守,俱合尺度,全非亂砍亂殺。再拆得數(shù)招,齊樂和阿珂也看了出來。吳立身邊打邊叫:“大家小心,這些蠻子學了我們漢人的武功,不可輕忽。”為首蠻子叫道:“漢人殺法,蠻子都會,不怕漢人。咕花咕魯,阿巴斯裏。”
蠻子人多,武功又甚了得。沐王府人眾個個以一敵三,或是以一敵四,頃刻間便迭遇兇險。吳立身揮刀和那首領狠斗,竟占不到絲毫便宜,越斗越驚,忽聽得“啊啊”兩聲叫,兩名弟子受傷倒地。又過片刻,敖彪腿上被獵叉戳中,一跤摔倒,三名蠻人撲上擒住。不多時之間,沐王府十余人全被打倒。鄭克塽早就遍體都是傷,稍一抵抗就被按倒。眾蠻子身上帶有牛筋,將眾人綁縛起來。那蠻子首領跳上跳下,大說蠻話。吳立身暗暗叫苦,待要脫身而逃,卻掛念齊樂和眾弟子,當下奮力狠斗,只盼能制服這首領,逼他們罷手放人。突然那首領迎頭揮刀砍下,吳立身舉刀擋路,當?shù)囊宦暎直垭[隱發(fā)麻,突覺背后一棍著地掃來,急忙躍起閃避。那首領單刀一翻,已架在他頸中,叫道:“漢人,輸了。蠻人,不輸了。”吳立身搖頭長嘆,擲刀就縛。
齊樂見狀,忙讓阿珂藏好,自己跳了出去,叫道:“蠻子,好人。咕花吐魯,阿巴斯裏。”那蠻子首領一見到她,忽然臉色有異,伸臂將她抱住,叫道:“希呼阿布,奇裏溫登。”抱住她走出祠堂。齊樂給抱出大門,那蠻子首領奔出十余丈外,將齊樂放了下來,說道:“桂公公,怎么你在這裏?”語調中顯得又是驚奇,又是歡喜。齊樂裝作細細辨認良久,驚喜交集,道:“你……你是楊大哥?”那人笑道:“小人是楊溢之,平西王府的楊溢之。桂公公認不出罷。哈哈。”齊樂哈哈大笑,正要說話,楊溢之拉住她手,說道:“咱們再走遠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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