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騎黑色的駿馬成兩個方陣整整齊齊地立在校場中央,靜默著,沒有一匹戰馬嘶鳴。馬上精壯的黑衣騎士靜靜地手執韁繩,上午的陽光照耀著他們身上的盔甲,反射出一道道炫目的金光,幾乎迷亂人的視線。
人如虎,馬如龍。
偌大的校場,沒有一個人說話,全都靜默著,看著眼前的戰陣。蘇簡只覺得口干舌燥,心都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她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血管裏的血液沖到頭上,手心開始慢慢變得濕熱起來。
全場依然安靜著,一個將官,慢慢登上校場一側高高的旗語臺。全場數萬人矚目著這位將官,而他卻依然不徐不疾地登臺。陽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臉上,蘇簡看見他唇邊分明露出一絲驕傲的微笑。
那名將官站上旗語臺,向著校場中的戰陣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在那一刻,校場中的騎士們,舉起手中的兵刃,整齊劃一地喝道:“風字營麾下騎兵——謹——尊——號——令!”同時,他們胯下的戰馬也開始嘶叫起來,有一些竟然歡快地原地人立起來,馬背上的騎士緊緊地握著韁繩,鐵腕一勒,馬兒便原地落下來。
這時,這名將官手中的令旗輕輕揮出,一瞬間,場中的人與馬立時靜了,剛才的呼喝與嘶鳴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將官手中的令旗反手一揮,場中的騎兵馬上有所反應,分成左右兩隊,如兩片墨云一般,寂然無聲地小步跑到校場兩邊,結陣立定。
這時,在圍觀的眾人才發現這些高大戰馬的四蹄都被厚布包裹,因此在跑動之際,除了一開始令圍觀眾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那種震顫之外,竟然聽不到一絲聲響。圍觀的士兵們靜默了片刻,陣中竟然由衷地爆發了一陣彩聲——“好!”
隨著將官手中的令旗再一次揮出,左右兩隊戰陣向著對方全速疾奔過去。兩個騎兵陣,原本排列的緊密,雙騎之間距離不顯。然而兩陣交匯之時,左翼馬陣中的戰馬就從那窄窄的縫隙之中直穿過去,從右翼馬隊的隊尾而出,依舊成陣,一絲不亂。
左右翼騎陣互換,兩陣奔馳到校場各自一邊,然后所有的騎士一提韁繩,戰馬竟然原地調轉了馬身,立時又恢覆了左右互峙的兩個馬陣,與交換之前的兩個馬陣,無論從位置還是形態,居然都一般無二。圍觀的人群中又是彩聲四起。看臺上,年僅十二歲的太子殿下,竟然站起身來,朝前走了幾步,似乎想把場中的陣勢看得再清楚一些。
接下來,左右兩翼的騎兵又表演了不少精彩的騎術變陣。那將官抬頭望了望天色,同出左右兩旗示意。這時,場邊風字營陣中,疾奔出兩個小隊,手持大把大把的長矛和一摞一摞的盾牌,將這些一一遞送到兩陣騎兵的手裏。蘇簡心裏一震,側頭去看陳去華的神色,見他眉頭也是挑了挑,蘇簡心想,看來沒錯,這才是真正令人關註的重頭戲吧。
果然,左右兩翼的騎兵在那位將官的號令之下,拉開陣勢,開始相互沖鋒。先是左翼沖右翼,右翼以盾牌守,然后是右翼沖左翼,左翼以盾牌守。風字營騎兵的動作甚是美觀,長矛刺出的角度都幾乎是一致的,相信從點將臺上看過去,能看出幾乎是一條直線。防御的士兵也幾乎都是完美地抬起盾牌,把迎面而來的矛尖給擋出去。可以這么說,風字營的這場表演幾乎是延續了剛才騎兵陣演的那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精致的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演示兩陣對峙的最后,一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小戰士,估計也是有些緊張,沒有把住戰馬,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落在陣中。那匹馬兒因為無人騎控,便停下來,默默地立在陣中。
“唉!”蘇簡幾乎可以聽見旗語臺上那名將官的嘆息聲——一切都很完美,最后在眾目睽睽下卻出了這樣的岔子。
那名小戰士在校場中翻身爬起來,面上帶了十二分的惶惑,他躬身向旗語臺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因為隔的遠了,蘇簡聽不出他說什么,但是蘇簡目力極好,遠遠的看那小戰士說話的口型,大約就知道他說了什么“請將軍責罰”之類的話。旗語臺上的將官遙遙地揮了揮手,那名小戰士一瘸一瘸地過去牽了馬,從校場中緩緩地走了出去。
接著,又一隊風字營服色的士兵從隊列中奔出,在場中堆出了不少障礙物,有沙包,有斷了的車轅,有樹籬等等,不一而足,在校場中沿幾條事先劃定的線路擺放了,然后退回陣中。這時那名將官遙遙揮手,手中戰旗一指校場正中,風字營當中登時奔出三列士兵,沿著線路朝那將官指定的位置奔去。
這些兵士奔行極速,但是又保持了極好的隊形,行進路線中遇到障礙物都是高高躍起,一蹴而過,步態輕盈,看那樣子就如穿花蝴蝶一般。幾乎是片刻之間,這些士兵就已經奔赴指定的位置,立即列隊,密密地戰成一個小方陣。這時那名將官又是旗語揮出,小方陣見了,馬上原路返回,又一次姿態優美地越過那些障礙物,回到陣中。那些士兵看上去身體素質極好,幾乎連喘氣都不曾。
蘇簡心裏估摸著風字營演武的半個時辰快要到了,便扭頭向點將臺看去。果然只聽傳令官大喝道:“風字營離場,林字營入場!”此時,風字營那名將官手中的令旗剛剛揮出,不得已又放了下來。蘇簡見他臉上都是不甘,但還是遵令囑咐手下士兵將原先堆放在校場上的雜物都取了,心知風字營時間控制的還不能讓這位將官滿意,恐怕是還有些精妙的陣勢沒有來得及在皇上面前演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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