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自己進去，還是被我扛進去？”

這話一開始就是裴世霄自己說的,沒興趣談什么戀愛，這一年多來他們的關系也確實稱不上談戀愛。

被南又星這句話堵了下，裴世霄只覺得他太陽穴突突地往外跳,有什么東西漲漲的堆在胸口,像是要吐了。

可是這幾天他吃什么都沒胃口,根本就沒怎么吃飯,只覺得頭疼欲裂，牽扯得胃都在疼。

而南又星像是壓根沒察覺似的接著往下說。

“你之前給我買的東西我錢都轉給你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遺漏的，有的話你告訴我,我再補給你。畢竟……”

“……滾。給我滾！”裴世霄嗓音沙啞，兇狠地打斷了南又星的話。

他隨手抓起茶幾上的蘋果扔了出去，那蘋果擦著南又星的臉頰飛過，“咚”地一聲砸在了墻壁上,咕嚕嚕地滾了下來。

他眼角泛起猩紅，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急促。

飛出去的蘋果離南又星的臉極近，帶起的勁風拂開了他的鬢發，他皮膚薄,臉頰上頓時起了一道紅痕。

南又星垂下眼睛，微微欠身:“……再見。”

說完他拉開大門，晨光從門外灑進來,落在他的頭發他的身上,將他渾身勾勒出一圈白邊。然后那張門緩緩合上,南又星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門口,像是徹底消失在了裴世霄的世界里。

裴世霄死死地摁住了額角,只覺得脈搏都在手指底下突突地跳。

別墅偏僻叫不到車,他的電動車又已經送到徐晨晨的公寓，南又星只能靠雙腳往外走。

可是天公不作美，他才走出去一段路，天上就飄起了小雨，細密的雨絲傾斜著往他身上飄，根本沒有任何躲雨的地方。他的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人走在路上，像是被擠走了空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客廳爆發爭吵之前，徐嬸還想著給兩人倒個水，直到砸東西的聲音傳來，徐嬸干干脆脆地躲進了房間里不敢出來。

如今客廳里安靜了好一陣子，徐嬸這才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

“少爺……”

裴世霄眉頭緊緊攢在一起，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

就算徐嬸開口說話，他仍是坐在那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一般。

徐嬸也不知道裴世霄和南又星因為什么吵架，只隱隱約約聽到了“分開”、“分手”這樣的詞。

她本想出聲安慰，但是想到一向要強的少爺一直將南又星視作敝履，如今被南先生先提了分手，她這貿貿然地開口，只怕少爺是并不能接受這所謂的安慰。

“我操！該死！”裴世霄一只手猛地砸在沙發上，驟地起了身。

“少爺？”徐嬸驚訝地看著裴世霄匆匆離去的背影，看他拉開門，忍不住抬高聲音:“您要去哪……”

裴世霄的回答是將門“啪”地一聲甩上了。

聲音之大，嚇得徐嬸閉上眼閃了個激靈。

外邊還在飄雨，初春的天氣，這種細雨夾裹著寒風，直往人骨頭縫里鉆，帶著刺骨的冷意。

裴世霄就近開了一輛車沖了出去，他一路疾馳，眼睛往左右兩邊道上逡巡。

直到他看到前方那個纖細的背影，才松開了油門，踩下剎車。

初春的天氣還很冷，他卻只穿著薄薄的白襯衣和黑褲子，像是一抹虛無的影子，隨時都可能消失，全世界的雨水像是都傾斜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裴世霄咒罵了一聲，捏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畢露，他一個加速，車子斜停在了南又星前邊。

南又星走在路上仍然像是在走神，往前走了幾步才看見停在面前的車子，差點撞車門上。

“你走路盯著地上看，都不看前面的？”裴世霄推開駕駛室的門下車，斜倚在車門上，一直沒出聲，直到南又星停下了步子，才譏諷出聲。

細密的雨絲飄到南又星的臉上，頭發耷拉在額前，緊貼著他的臉頰弧線，水珠順著他有些尖的下巴頦往下流。他冷得直發抖，臉色比來時還要蒼白，一絲血色都沒有，只剛剛蘋果擦出來的那道痕跡，還殘留了些許紅色。

裴世霄的目光在那上面凝滯了一下，嘴唇往下抿緊。

南又星目光渙散，好半天才聚焦到裴世霄身上。他并沒有說話，只露出了一點兒疑惑和不贊同，像是不理解裴世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一般。

裴世霄被他氣得胸口疼，橫沖直撞的怒火與沖動被他壓制在平靜的皮囊下，他用下巴點了點后車廂:“上車。”

“不……不用了。”南又星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像是隨時都要往下倒似的，卻堅持地搖了搖頭，似乎要繞過裴世霄的車子往前邊走。

“你敢走我就撞死你。”裴世霄站在風雨里，眼眸冷得像塊冰。怒火肆虐下他的聲音反而變得平靜，像是在闡述事實。

南又星僵了僵，到底是停下了腳步，沉默地站在原地。

裴世霄一伸手拉開了后車門，“你是想自己進去，還是被我扛進去？”他語氣不容拒絕。

南又星張了張嘴，又徒勞地閉上，最后還是選擇進了裴世霄的后車廂。

見他進去后，裴世霄“砰”地一聲將后車門鎖上了。

細密的雨絲被關在車外，車內開了空調，漸漸地起了暖意。兩人的衣衫都有些薄濕，裴世霄將扶手下放著的紙巾盒拿出來，一把扔到了后車座，南又星抽出紙巾來擦了擦濕成了一綹綹的頭發。

裴世霄忽然想起了某次吃飯，南又星問他有沒有時間，冒著雨匆匆趕來，連傘都來不及買，用店里給的干毛巾擦頭發，而他當時是什么心情呢。

是覺得煩吧。

明明下了雨，不打車就算了，連傘都不知道買，淋了雨把自己弄得這么濕漉漉的，進高檔飯店都要被人看不起。

狼狽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