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在地下室的那張毯子。

艾德說得沒錯，機器人是會撒謊的，只對主人忠誠。

然而艾德為什么對卓承霄撒謊了，因為自始至終，他從來都不是艾德的第一主人，第一主人根本沒死，就在離著不超過5米的范圍內。

從出電梯開始，卓承霄雖然只看了一眼，但明顯就發現了倒數第二個人不對勁，雖然只是一瞬間，只是一秒，那個眼神，明明瞥了卓承霄一眼。

就這一眼，別人就算拿著放大鏡看，也沒辦法區分這十個發型、走路姿態、長相、氣質都一模一樣的人。

這十個人，應該就被藏在了伊麗莎白的房間，難怪那天做夢，感覺有一雙熟悉的大手托起他的頭部，給他墊枕頭和蓋被子，當時迷迷糊糊，還以為是靈靈蓋的。

難怪，那個掏心的夢那么違和，其實艾德給他的不是抹掉記憶，而是植入記憶，讓他信以為真。

這個臭男人。

這個撒謊精！

也怪不得他，連算法精明的莫那子都給騙了去。

卓承霄想起來了，那天在酒店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其實有感覺到后脊骨不對勁，起來很酸疼，當時只覺得自己耗能太多，傷到了，沒想太多。

原來這人是把自己后脊骨拆出來，然后偷走了一半的芯片。

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

卓承霄暗暗咬牙，即狂喜，又憎恨，感覺這段時間的眼淚都白流了。

這男人也忒狠了。

卓承霄硬是忍住所有的情緒，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多忍耐力過，道：“莫那子，我感覺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你不知道，不同物種之間生殖隔離，更何況你還是一堆破銅爛鐵，硬是要和人在一起，何必這么勉強？”

莫那子道：“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生殖隔離，意味著無法生育。你也是男人，不也一樣生不了孩子，本質上和我這堆廢銅爛鐵一樣的，那為何又要在一起？”

卓承霄裝作無意識往后掃了一眼，故意對上周巧的眼神，道：“既然一樣是破銅爛鐵，可他就選擇了我，喜歡我，怎么樣?！?

莫那子上下打量卓承霄，思索半會兒，道：“他喜歡你什么，我日后換上什么就是了?！?

卓承霄為了氣他，故意雙腿并攏，莫那子往他□□看去，大家都想到了什么，卓超越忍不住罵道：“你是真不害臊啊?！?

一團綠光掃描過后，莫那子禮貌道：“長18厘米，粗4厘米，還行。機器人沒有生殖欲望，我差點給忘了，感謝提醒，模型已經錄入我的數據庫了?！?

卓承霄臉色急轉而下，腦子裏自動浮現那些不和諧的畫面。

臉色漲紅喝道：“你有病？你是不是沒搞清楚，他喜歡的是我的人，你以為換一下就能改變？”

莫那子道：“你聽說過忒休斯之船嗎？我不單止是換一下而已，你的言行、習慣，甚至是邏輯思維，我都能根據算法準確學習?！?

卓承霄雖然聽不懂什么船，但大概知道了他什么意思，以莫那子的能力，似乎的確能做到。

莫那子繼續道：“你覺得‘我’要怎么理解呢？既然你的思維系統、行為方式、生活習慣等，我全部可以模擬，那我成為你，也不是不可能，再說了，周王就算不說話，我也能明白他心中所想。你說，我是不是比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個屁，你這么好，陪著他這么多年，人家一樣不喜歡你，而且就算你真的模仿成功了，那也只是替代品罷了。”卓承霄覺得終于掰回一城，當然得好好發力，“莫那子啊莫那子，我還以為你真的學會了什么人類的情感，照你剛才所說，我看你，根本就是對著那程序安裝包走的吧，或許你自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情感，原本就不是你自己產生的，都是一堆數據罷了，你真可憐。”

莫那子這會兒不說話了，眼底竟然生出一絲絲悲傷，跟人流露真切情感的時候一模一樣。

效果不錯。

卓承霄繼續道：“你自以為自己是人，但到底怎么樣才算是人，擁有人類的基因和肉身？還是說擁有人類的思維方式和思想行為？這些東西，誰知道？誰懂？誰認可？”

說到最后一句，莫那子眨了眨眼睛。

“我看你的意思，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拿到芯片，想讓我死，然后和周王在一起。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弊砍邢鰯[了擺手，道：“這樣吧，不管你是不是人，我且當你是了?！?

“莫那子，既然這樣，那就像你之前說的，我們堂堂正正，像個男人一樣公平競爭，如果我贏了，你就別再想什么名分之爭了，周巧原本就不是你的，是我的，你可得承認了，我要你向全世界承認?！闭f到最后一句話，卓承霄是走到了莫那子身后，看向周巧的。

這話，分明是對周巧說的。

這些小動作，莫那子當然沒留意，周巧雖然面無表情，但卓承霄知道，他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莫那子從未被人當過人，擁有了人類的情感后，就自然而然，認為人類是自己的同類，迫切想要得到認可，尤其是周贏喬，但沒想到居然在一個情敵面前得到了認可，他知道，這意味著尊重。

“但是，你是機器人，我就算是改造人，也不得被你的能量直接轟死啊?！?

莫那子道：“游戲規則隨你定”

“這樣，既然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男性人類了，要你處處迎合我，也不行，讓你讓著我，也說不過去。公平點，我們就肉搏?！?

“卓先生，你為什么只說如果你贏了的條件，根據概率算，我贏的概率99.99%。”

卓承霄道：“不是還有那零點零零零幾的嗎？就憑這個，我也能贏定了。”

莫那子不解看著他，卓承霄道：“你看你，既然是人了，就應該相信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你現在就是強行要和我搶周巧，是會遭天譴的。”

莫那子道：“可分明是你和我搶，該遭天譴的是你才對。”

卓承霄道：“那就看這個老天爺最后幫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