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事嗎？”吳溪園不放心地問江貍，“要不要去醫(yī)院覆查一下？”

“我覺得不用。”江貍輕快道，為了向吳女士證明自己徹底克服了心理障礙，她還清唱了兩句：“晚風(fēng)輕撫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lán)藍(lán)~”

吳溪園破涕為笑，揉著江貍的毛茸茸的腦袋感動道：“唱得真好，怎么唱得這么好。”

--

江貍把書往臉上一蓋，兩眼一黑。

她正躺在落地窗外的地板上，后腦勺枕著外套，腿懸空掛著，在風(fēng)中凌亂。

她今天穿了一件海軍藍(lán)條紋一字肩上衣，有點接近芭蕾舞服那種款式，將她的身形勾勒得清瘦而窈窕。

費洛坐在室內(nèi)，背靠著落地窗，白襯衫挽到手肘，肩上搭著一件深灰色毛衣。他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看向兩步之遙的江貍，笑道：“怎么了。”

“我受到了沖擊，我得緩緩。”江貍清澈的嗓音被壓在書本下，發(fā)出夏日悶雷一般的聲音，她拿起書本給費洛讀了一段，“五十年后，當(dāng)費爾明娜·達(dá)薩從她那通過神圣儀式所領(lǐng)受的判決中解脫出來時，他已經(jīng)擁有了二十五個本子，裏面有六百二十二條較長戀情的記錄，這還不包括那無數(shù)次的短暫艷遇，因為它們甚至都不值得他憐憫地提上一筆。”

“六百二十二個情人？”江貍小小的臉上露出大大的疑惑，“……會不會太多了點。”

費洛低低一笑，點擊鼠標(biāo)繼續(xù)剪輯視頻：“你介意這個啊。”

“倒也不是介意，可是男主說自己為女主保留了童貞，怎么說來著……”江貍將書往前翻了翻，念道：“永恒的忠誠和不渝的愛情。”

江貍將書放到一邊，仰天看天，眼底倒映著白云：“這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說，肉/體和靈魂是能完全割離的嗎。”

“對男人而言，確實可以。”

江貍轉(zhuǎn)頭去看費洛，他帶著半只耳機，黑框眼鏡上倒映著屏幕的亮光。她見費洛專註手頭的事沒分神給她，又默默地轉(zhuǎn)了回去，不咸不淡道：“那還挺厲害的。”

“厲害什么。”費洛笑，“你追求純美的、靈/肉合一的愛情也沒有錯啊。”

“那你追求什么樣的愛情呢。”

費洛轉(zhuǎn)頭看江貍，江貍沒看他，清澈如湖水的眼睛上劃過一群飛鳥。

“我對愛情沒有追求。”

江貍轉(zhuǎn)頭看他，二人目光交匯，江貍聽到心上咔噠的一聲，她又踏進(jìn)入了那間陰雨綿綿的房間。

她翻了個身，雙手交迭撐地，抬頭問費洛：“你在剪片子嗎？”

“嗯，申請學(xué)校的用的。”費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江貍的背上，她身上那件海軍藍(lán)羊絨衫后背開到腰上一寸處，露出雪白的肌膚，還有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像一只振翅的海鷗。

“你自己拍的？”江貍似乎很感興趣，“我能看看嗎？”

“可以啊，你等一下。”費洛按了兩下鍵盤，稍微調(diào)試了一下，“說起來還是你給了我靈感。”

“是嗎？”江貍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你要申請什么大學(xué)？”

“美國南加州大學(xué)。”

費洛摘下另一只耳機交換了一下給江貍，然后點擊播放鍵——

一對情侶攜手逛街，周圍人來人往，女人看到一個門庭若市的攝影展覽，興奮地拍了拍男友的手臂：“那是不是有個攝影展，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男人看到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衣著鮮亮俗氣的年輕人，輕嗤了一聲：“媚俗又不入流的展覽，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唄，又不要錢。”女人拉著男友進(jìn)展，“走吧，我的大藝術(shù)家。”

男人剛一進(jìn)展廳就皺起了眉，身邊盡是拿著手機不停拍照和打卡的網(wǎng)紅，他從未覺得攝像機如此嘈雜過。

他停在一幅擺放在角落處的作品前，他沒覺得這幅作品多好，但至少這裏安靜，他不喜歡站在人群裏，人多意味著流俗。

這時，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子走到他身邊，問他為什么在這幅作品前站這么久。也許是因為女友在場，他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表達(dá)欲，侃侃而談構(gòu)圖、色彩搭配等等。

西裝男子稱讚他的專業(yè)，問他是不是攝影師，男人點點頭，然后向他遞出自己的名片，表示自己是這次的主辦方，很快又會舉辦展覽，歡迎他投稿。

男人楞住，遲遲沒有接過名片，女友見狀，生怕西裝男反悔，立即欣然地幫男友接過了名片。

西裝男盯著女人看了一會：“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原諒我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女人眼睛一亮：“我是個演員，你看過我的作品嗎？”

西裝男一拍腦門：“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拍過一則內(nèi)衣廣告。”

女人僵笑了一下，臉色漲紅，男人也在笑，他低頭看著手裏的名片，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暈。

回家的路上，女人斜乜著眼睛問男友：“你不會真打算投稿吧。”

“為什么不投？”男人摩挲著手裏的名片，陷入自己的喜悅中，“那位先生是個有品位的人。”

女人摔門進(jìn)屋，冷冷道：“我可不覺得他有什么品味。”

男人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