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年根， 宣父出差結束回家，宣母也放下了實驗室的工作，一家子開始準備過年的一應物品。

家裏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 關圣白再也找不到機會遛出門打游戲， 宣景舟補完直播時長就沒再登陸過直播賬號， 微博都不發一條， 兩人一時間雙雙消失在粉絲們的沖浪世界。

【行舟啊，最近怎么都沒見你打游戲。】老慫發來消息，旁敲側擊道：【雖然咱們口頭協定好了， 但在試訓之前，你的狀態還是要保持……】他怕關圣白急功近利， 被俱樂部邀約沖昏頭腦——俗稱，飄了。

關圣白躲在儲物間， 連人類形態都不敢變，生怕門突然被拉開， 自己身份暴露。因而只能舉著小肉墊艱難打字：【我也想上線……很急。但是家裏人放假了天天在家，我沒法打游戲了。】老慫皺眉：【你不是征得家人同意了嗎？雖然你已經滿十八了， 但我們可不干教唆離家出走的事啊。】【這個……這個事解釋起來很覆雜。】關圣白一邊絞盡腦汁思考怎么回覆， 一邊還要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 頭都大了，半晌，他破罐子破摔道：【實話跟你說了吧， 我家長就是te。】【？】老慫急了，一個電話撥過來。

“景舟，是你電話響了嗎？”宣母隱約聽見鈴聲，問道。

鈴聲響了一次就安靜下來，宣景舟聽著像是儲藏室傳來的， 想到幾分鐘前絨絨偷偷摸摸跑進去的事，不禁暗笑，心裏有了猜測。

“媽，聽錯了吧。”他打著馬虎眼，順手把微敞的儲藏室門合上，以免某只偷偷玩手機的小貓咪再不慎發出聲音。

昏暗的儲藏室裏，關圣白被驟起的鈴聲嚇得直接把手機丟回袖裏干坤，老慫那邊只聽見一句“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神情凝重起來。

【行舟，這件事希望你能對我們坦白。前幾天你答應試訓的時候跟我說，暫時不告訴te，到底是為什么？】關圣白一動不動趴在原地等了兩三分鐘，確認危機已經過去后，這才重新掏出手機，焦躁地甩了甩尾巴打字：【他真的算我家長……唉算了，就他剛放假直播說要帶的那個，小朋友，就是我。不告訴他是因為他不知道逆水行舟這個id是我，我想到時候給他個驚喜來著。】【那你說的已經問過家長了是怎么回事？】老慫腦子清醒著，梳理了一下關系，又問。

關圣白道：【用游戲賬號問的嘛……】

【胡鬧！】老慫火了，【你也不想想，他對陌生網友和對親戚的態度能一樣嗎？】關圣白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覆。

老慫那邊顯然帶了氣，連珠炮似的繼續道：【之前我們約的初七試訓，限你在初五前自己把這事跟家長講清楚，不管是te也好、父母也好，總之試訓那天，我要看到你家長一起來！】關圣白手底下乖巧地回了個【好】，心裏卻沒當回事兒。

這還不簡單？只要找理由跟著宣景舟一起進俱樂部就好了啊。

老慫又絮絮叨叨叮囑了一些，快到飯點才放關圣白離開。

關圣白小心翼翼推開儲藏室的門，便看見宣景舟站在臥室陽臺打電話。心虛之下，他擔心是老慫把這事捅到宣景舟眼前，一個箭步便沖了過去。

“我說過，你是有天賦的。”宣景舟聲音溫和而堅定，“知道sy當時為什么買你嗎？”

關圣白湊近，隱約能聽到聽筒那邊傳來猶猶豫豫的聲音：“因為便宜……”

“因為你的青訓成績。”宣景舟糾正，“sy需要能抗能打的ad，把‘能抗’做得很好的ad，絕不止你一個，但再加上你青訓時國服ad，單排路人王的成績。你就是唯一的選擇。”

“可我已經不會了……”cheng抖著聲音，“論壇都在罵我……從回國，一直到現在，還在罵……”

“我記得我讓開心盯著你卸了論壇。”宣景舟嚴肅道。

“是，我卸了……但我……”cheng哽了一下，“我們家周圍，鄰居、親戚家的小孩……會來跟我爸說。”

宣景舟沈默了片刻。

回國后，他就叮囑胡開心註意看顧cheng的情緒，心理咨詢師那裏也對此保持著關註，因而臨走前，cheng確實乖乖卸了論壇和社交軟件，帶著對下賽季的信心，輕松地登上了飛機。

饒是宣景舟想得周全，卻也沒算到他回家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cheng，聽我說。”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保持著平和的聲音道：“你才是sy的射手，別人不過是看客罷了。只要你的隊友，你的俱樂部沒有指責你的不是，那就說明你不存在過錯。”

“可我確實……”cheng滿腦子都是他害隊伍丟了比賽的念頭。

回家后，他開開心心地推門，迎接他的卻是父親的冷臉。

他家境殷實，相比作為職業選手，拿到的七位數年薪，父親更在乎兒子的名譽。

或者說，自己的名譽。

兩人又聊了半晌，又或者是宣景舟單方面聽cheng傾訴了一會兒，這才遲遲掛了電話。

“喵！”宣景舟回頭，便看見了以奇怪姿勢扒在窗簾上偷聽的小貓，關圣白躲閃不及被抓了個正著，只能乖巧地喵喵叫，以擺脫扣窗簾的罪責。

下次見cheng的時候……給他一個清心決好了。關圣白想。

他答應老慫去試訓，原本也不是因為自己想要追求什么冠軍，先前跟宣景舟說的拒絕的理由也全是實話，不愿意埋頭苦練，這是天性使然。所以，大概沒有人比他更希望cheng能早日挑起重擔。

這樣他就可以做一個看飲水機的替補ad了。

不用訓練、比賽，還能光明正大跟宣景舟同進同出。

豈不妙哉？

毫無追求的小貓咪被宣景舟抱下來，四腳朝天地躺在他懷裏，歪頭蹭了蹭額邊溫暖干燥的手。

“我要出門寄個快遞，一起嗎？”宣景舟輕輕揉了一下小貓腦袋問。

關圣白無可無不可，癱在他臂彎裏不想動彈。宣景舟笑了笑，便也隨他去了。

抱著貓，行動多少有些不便，宣景舟艱難地拿出手機解鎖，故意當著關圣白的面點開了微信裏“小關”的對話框。

關圣白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跳下地，兩三秒就又鉆進了儲藏室。

【小關，你現在住在你姐姐那裏嗎？上次去接絨絨，本來想當面給你禮物的，但不巧你不在。快過年了也不好再拖，我給你寄過去吧。】禮物！關圣白一聽這個就來勁了，想著也有好久沒和宣景舟講話，他便直白道：【不用寄！我正好在你家附近，我去找你拿吧。】看到他的回覆，宣景舟頓了一下，還是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