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分了，你待我真心，我又拿人手短，怎么好意思？”他把她的手放下，“這幾日不要碰水，知道么？”見她點點頭，才又拿出兩把匕首，看她眼圓圓看著自己。

“沙，大哥，不覺得，丑？”

她問的是刀柄，雖說造型頗有些奇特，但是用著順手，他挽了幾個漂亮的銀花，“不覺得，我喜歡”他說完之后想到了什么，從懷中拿出一塊系著紅繩的圓玉，玉石成色不錯，卻不是上佳，“這是我小時候戴著，中原有說，小兒佩戴玉石可消災保佑平安，轉贈給你”

“但是，狼王帳，交換禮物，是定情，你，喜歡達瓦？”達瓦叉腰，這回說話流利不少，只是讓沙落雁一時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手就僵在哪裏一動也不動，他才想起在中原，也有交換信物定情的說法。手上的圓玉卻被劈手奪了過去，看她笑的嬌俏，“達瓦知道，是謝禮”說完擺擺手，出去了，徒留沙落雁在哪，松了口氣，只不過帶隱隱失落。

沙落雁身體已經好全了，阿昌也不似一開始那么粘著他，達瓦則天天帶他出去騎射，她所在的地方聽聞是她父汗賞賜給她，僅三位王子以外最大的一塊綠洲，綠洲方圓百裏的地方也是她的，手下只有兩部，一部從事生產到大帳，一部負責到戈壁獵殺沙狐和狼，她拉著他跑馬，去她封地看了一圈，沙落雁在心裏暗嘆，這呼屠吾斯果然及其寵愛小女兒，這樣小年紀就有了那么大片封地，雖說她自己不管太多事，但是也足夠說明她的受寵了，他不自覺說出的時候，達瓦卻嘆了口氣，星星一樣的眼睛也暗淡下來，“達瓦，要嫁給，不喜歡的人，別的人，說他很好，可我不喜歡”

“呼屠吾斯那么寵愛你，也會將你嫁出去謀權？”

“狼王帳，擁有，戈壁，但是濡濡人，有整個草原，父王說，戈壁辛苦，嫁去草原，享?！边@是認識以來她說過最長的話，他少不得抬手摸摸，有些心疼，心疼的不是她要嫁去遠方，嫁給不認識的人，而是心疼她這樣懂事，說是不喜歡，但是依然服從呼屠吾斯，不是不反抗，而是明白，哪怕她想自己知道的一些貴女一般發發脾氣也沒有，只是有些害怕和不安，她又說，“所，以我希望，草原，那個人，和你一樣好，最好，比你好看”

他失笑，看著她說像海浪的幾塊風蝕地表，深知她這是安撫自己，也在安撫她自己，越覺得她招人疼，呼屠吾斯那么寵愛她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你還小，但是你已經見過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了”

“誰？”

“我啊，我可是中原的沙落雁”

“那你，為什么，要來找夜帶刀”她突然發問讓他臉皮僵了僵，有些無所適從，看她目光裏的疑惑，才勾唇，還沒笑，又被她呵斥，“假”

他只得收回笑容，一時間面色變得郁郁，達瓦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十分懂得看人臉色，知道沙落雁心情不好，閉了嘴，沒有問下去，沙落雁卻開了口，“達瓦，我和你講一個故事，在中原啊，有一個俠客，以鋤強扶弱為己任，也喜歡快意瀟灑走江湖，可是他的父親，是個大奸臣，他父親的上面是一個更大的奸臣，他把國家弄得民不聊生，他父親還間接害死無辜的人，他想幫人，可是他幫的人因為他父親自裁了，那個俠客也因為身份曝光，在中原武林人人喊打——他很難過，他出江湖的時候，說要找厲害的一個門派挑戰，現在他仍然想去哪個門派，但是不想去挑戰，他知道自己不想，但是他還是要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你說，這個人，奇不奇怪？”

“那么，中原人，可真奇怪”達瓦在馬上，歪著頭看他，他卻往更遠的地方看，不知道在看什么，聽她這樣回答，他才轉頭，“奇怪？”

“壞人，是他父親，沒關系，和他”

“可是他是那個人的兒子”

“那，俠客，是好的么？”

“應該是...”

“那關，他父親什么，事？”達瓦一雙眼也往遠處看去，“達瓦，是可汗的，女兒，但是這裏，人，不叫達瓦，公主，叫首領，他們叫，達瓦首領，俠客的，父親，是壞人，俠客幫人，壞人，做錯事，為什么要，好人背負”

“因為他們...是父子啊”

“所以，奇怪”

“不止我，中原人都這樣想”

“你不開心，就不這樣，想”達瓦抬手，云霧撥開后一輪圓月懸掛，把不遠處一道黑沈沈的影子亮了出來，“俠客，去找，門派，就有答案了，那就去，找。沙大，哥，那是，圪塔，夜帶刀，在上面”

風蝕地貌之中圪塔似乎被風沙格外寵愛，它像是這片地上一根刺，直直插在哪裏，也插在鬼方人心上，圪塔在他們的語言中有疙瘩的意思，因為夜帶刀就在哪處，創始人是三十年前名滿江湖，人稱“塑望月”的刀客岳望，他身上有鬼方人的血統，在有心人挑撥之下被中原武林驅逐，可是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一個中原人，也在三十年前那場魔教之亂中大殺四方，在三大世家精英圍攻之中一舉拿下魔教首領池不九的性命，夜帶刀門亦是在魔教逃竄抓捕之中建起，而十幾年前女將軍李娑從手下一只外編的軍隊，便是他夜帶刀門人，那次戰役死傷不少，但是夜帶刀也坐穩了老九門之首的位置，鬼方人提到夜帶刀，恨不得吃其血肉，岳望是個膽大的人，明知鬼方領地就在此處，毅然將夜帶刀選在了圪塔之上。

達瓦看了一眼沙落雁，他只是望著，臉上是藏不住的糾結，終于還是嘆了口氣道，“我說過，三個月教習結束，我再走”

“好”

“達瓦，都說鬼方人恨透了夜帶刀，為什么你毫無芥蒂？”

“因為，爺爺要殺，父親，夜帶刀，殺了爺爺，父親，活下來”

達瓦說的是女將軍李娑從第一次隨兄長上戰場的時候，那時候呼屠吾斯是他賬下最能打的狼騎，因為一次次得勝，甚至在那次外人看來完全是在送死的奇襲之中成功斬下李娑從將軍大哥的頭顱，一度在狼王帳之中被族人稱為狼王。#####照例，打滾撒嬌趴在地上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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