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是她..父兄？”唐信禹問的小心翼翼，手裏還握著玉古的手，就是日上高頭，那套車也擋不住，越是往南越熱，這姑娘的手卻冰冰涼涼的很，她似是聽見什么，眼睛亮了亮，片刻又暗下來，那黑袍人沒在說話，他捏住她指尖，小心翼翼叫了聲，“玉古？”

玉古轉過臉，眨了眨眼，似是在回應，唐信禹這下心裏很是覆雜，不知道該表達，只是抓著她的手，張著嘴，一副傻樣，他定了定神，“前...前輩可知，玉古掉魂了？”

從黑袍哪裏傳來一聲嗤笑，像是在回應，又似在不屑，一個氣音唐信禹就知，這人許是知道玉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絕不是掉魂那樣簡單，也不是他們幾人能解決的，一時間有些喪氣，“別管你不該管的事”這句話之后，唐信禹在沒有聽見黑袍人說過話，而且黑袍人好似就真的是負責駕車一般，該修整該用餐就不會出現在眾人面前，更奇怪的是，有黑袍人在旁，這路是越走越通順。

在不曾遇見過匪類，流民見到的都少，但是有他在車隊裏氣氛也很是凝重，小五小六也不敢靠近，只能墜在隊尾小打小鬧，久而久之五人都湊在一起，只有唐信禹一人常陪著小七，小七從黑袍人開始駕車之后第三日，無故渴睡，后來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就是蔡婆婆也比不上，唐信禹有些擔心，白崇和四郎都來看過，氣血順暢，脈搏也穩定，甚至比之前更好，連藥都無須再喝了，唐信禹看向黑袍人，他卻還是不打算解釋的模樣。

入夜，小五小六正陪著三郎烤魚，二郎少見看到大郎從馬車裏出來，按平日裏他的風格，這時候更應該在套車上照看玉古才是，只因入夜之后，玉古身軀變得冰冷異常，冷的不似活人，喚醒她時還好些，睡過去之后又是那副模樣，唐信禹直覺撿到的這個妹妹有什么不對，又像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阿禹”齊清平日只有和他掏心窩子才喜歡這樣叫他，倒是把發怔的人喚回神，“我不知道為何你同玉古緣分很深，但是玉古...同我們...”齊清知道她名叫玉古，就在沒喚過小七，幾人皆是如此，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唐信禹也知道他的意思，預感是對的，玉古確實要走，他不得強求，垂目嘆了口氣。

“到了青山鎮送入平安村，我們就走”唐信禹坐在那處看著篝火，皺眉回想，為何他一眼見到玉古時，就有種，這姑娘該是他見過，該是他要護好的，只不過，他無能為力而已。

車隊在修整，再往前百裏就有一個新的鎮子，想著明日又能舒服睡床，加之那黑袍人不在，人人都起哄鬧著，一時間倒是把唐信禹思緒沖淡不少，見齊清雖然一身白衣，也同周圍人一般就地而坐，那個鋪毯子的臭毛病早就風塵仆仆下來折騰沒了，白衣也不似一開始的一塵不染，小五小六本就年幼，這路上不見喊過苦，三郎四郎性子都外向不少。

唐信禹覺著，小七，或許只是這段路的一個夢罷了。到了巨山鎮，他是鏢局的唐大郎。思及此，倒是放松不少，只是剛剛想躺倒，他眼尾卻掃過一個黑影，衣衫襤褸，只不過夜裏太黑，不知道何時月被陰云當個嚴實，空氣裏也傳來濕濕的青草味，有幾個熟的，還在叫喚，“哎呀不好，夜裏要是下暴雨，保不齊要凍壞哥哥了”

“去你的，誰去同白先生說說，要不在趕趕路瞅瞅前頭有沒有躲避的地方”

“嘿你的主意你怎么...這是什么？！”那人本來還想打趣，卻見同伴身后緩緩晃來一個影子，本以為是流民，只是他走近之后帶著的異味和動作，卻不像個正常人，身上一股子腥臭味，口鼻眼留著黃白之物，手甚至詭異向后折了一個角度，他還是朝著幾人走近，開頭出主意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猛然跳開，空出一大片，走近篝火才看清了，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氣，這分明是具尸體，后腦勺已經被砸破了，裏面還能見凝固在骨頭上的血和腦，雙眼是空洞的卻冒著藍幽幽的光，下顎骨已經爛了大半，意味不明咕噥幾聲，看著那套車，抬起掉著腐肉的腿走去。

“小六”大郎剛喊一聲，一枚火星子就朝著那尸體飛去，硝煙飄起，還有肉熟了的味道，惹得周圍人面色變了幾變，幾欲嘔吐，那怪物頭顱已經炸飛，是動也不動了，只是頸脖出幾條大脈卻跳動起來，這下就是唐重天也上前來，護住幾人，手裏還提著自家的物什，一雙虎目瞪得圓滾滾。

那失了頭的口子處，動靜越來越大，還有聽了令人覺著牙酸的聲音，像是什么茂盛植物開始生長，不過這玩意卻是腐肉組成，要不是打斗時他們從不露怯，此時怕有人是要吐了，那隨著腐肉鼓起，這尸身卻是越來越干癟，已經瘦成了皮貼骨，但是那腐肉還在活動，本就發青的皮膚此時皸裂成一片片，落到地上沈了白色分成，裏頭五臟蜷縮成一塊肉塊，啪嗒一聲落到地上。

隨著皮肉脫落個干凈，只有白色骨殖還立在那裏，頂著一團不斷蠕動的腐肉，再過片刻，那副骨殖從腳開始，一束藍火慢慢往上燒，一寸寸化為灰色粉末，周圍腥氣越來越大，那團腐肉也漸漸有了形狀，是一張熟悉的臉，金三刀，唐重天瞪大眼睛，他不是不信鬼神之說，但是金三刀怎么死的在場人皆是心知肚明，明明頭顱是被割下了，那具尸身卻是后腦破了個大洞，頭可還原原本本長在上面的。

思至此，唐重天忽然想起小五將他頭給炸了之后才發生這等異變，莫非是因為那尸首沒了腦袋，才....他還沒想個明白，那怪頭已經全然是金三刀的模樣，就是上邊三條疤位置也是一模一樣，那骨頭已經盡數化作灰粉，藍色火焰包裹著他頭顱上下浮動，怪頭發出帶著氣音的嗤嗤嗤嗤笑聲，聽得令人雞皮疙瘩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