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顛底迦生的俊美，尤其是從極樂出來，不曾見過面黃肌瘦餓的脫相的人，只是一驚，又掛上滿眼笑意，同城中人的格格不入，百姓又怕又是被那笑放下不少戒心，其中一人問，來者何人？顛底迦回他，渡各位之人。這話音剛落，百姓都笑了起來。”

“有人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尤其是他因著許久沒有吃東西，脫了相，遠遠看過去像是一群披著人皮的骷髏，他說，佛不肯原諒我們，認錯也于事無補，你渡什么，渡死人嗎？顛底迦問，你們認錯，可有誠意，可知自己錯在哪裏？那人好似是他們中的領頭，又是反駁，我們除了將金身熔了，不尊佛，在金門殺人，還有何錯？”

“這便是大錯，顛底迦搖頭，就在原地坐下，也不抬頭看他們，只是說，佛惱前兩位城主信佛敬佛，你們為了討其歡心造大金身，上一位不尊不信，你們熔了金身為他造金府，待天罰到來，你們全然將罪責推至旁處，只想將城主責罰，后來認錯，你們只知道殺人是錯，不曾想過自己也有罪，佛嘆，派我前來點化，前因后果已知，你們，究竟知自己罪責何處沒有”

“顛底迦這話誠懇，他看得通透，周圍百姓噤聲，面面相覷，有一婦人走上前，抱著面容呆滯的娃娃，還沒說話，眼淚便流了下來。坐在地上的顛底迦看不見，但是淚水打在他雙手合十的指尖，他的手被燙傷，刺痛倒是讓顛底迦抬頭，那婦人只是哭，知錯如何，知錯如何，食不果腹，日夜煎熬，你說前來度我們，可度不度我們的苦？”

“顛底迦從未見過這般，只是環顧四周，見人們面露頹唐之色閉眼道了句佛號，只是手上金光一閃，手心一塊血肉落地，成了食物，周圍百姓從未見過，只是目瞪口呆，那婦人似是不信，又是怕重新變成了塵土一樣，猶猶豫豫不敢伸手去碰，倒是她抱著的孩子，咿咿呀呀伸手，抓起來一把米面，沒有化成細沙，人們大喜，齊刷刷跪倒，尊稱活佛”

“有人往前跪，說這點糧食不夠一城人吃，還求活佛多舍點肉。話是這般說，只是那些人逼進顛底迦。那之后，大約過了七日，阿難和迦葉都沒有見到顛底迦回來，他們約的正是七日。阿難覺得不對，他們去那城池，卻見顛底迦被掛在金門之上，周邊跪著一幫百姓，在他面前磕頭”

“迦葉還是覺得不對，他化成衣衫襤褸饑民，走近人群之中，只見他們面色大好，隱隱有紅光，眼底狂熱，拉住旁邊一壯年男子問，那壯年男子像是看怪物看著迦葉，但還是指著顛底迦說，佛祖顯靈，賜我們這個和尚，他不死，割下的肉還會長回來，落到土裏的肉會成糧食”

“周圍人起了騷動，迦葉抬頭，看見有人恭敬彎腰上前，行了佛禮，顛底迦毫無反應，只是閉眼，一張臉蒼白毫無血色，衣衫大開，染了斑駁的血，站他面前男子卻是舉起匕首，對著顛底迦胸膛剜下一塊血肉，百姓都在等著奇跡發生，只是這次，一塊帶血的白肉粘上塵土，并未變作糧食，而迦葉大怒”

“迦葉阿難化作真身，顛底迦才醒來，他卻失了以往模樣，漠然抬頭，胸口空洞洞流出血來，阿難大驚，顛底迦舍去了佛根，以往他們吃下去的糧食，都化作生肉，是犯了大孽，鎮壓地獄，而顛底迦，再沒人見過他”

“那為何說，顛底迦，是第一個一闡提，他也有可能墮落后已經死了”崔鈺問的這話突兀，妃見輕敲茶杯，就有玉人恭敬上前來續茶。

“顛底迦是受過梵文加持，有的一闡提有清凈心，更多是無憂，為何無憂，是顛底迦的梵文，會讓那些清凈心的一闡提忘卻難過、失意、悲傷之事”他解釋了完，妃見舉杯輕嘲，“可是分明這世間最快樂之事才會被人牽掛許久，這清凈心說得好聽，實則這許久來從未有人做到”

“可是真君”崔鈺的話不言而喻，履淵是天庭中有名人物，清凈心的一闡提幾個字一出，眾仙都會想到履淵。

只是履淵搖頭，“我這樣說吧，清凈心，就是如同你的心是一面鏡子，你會映出萬物，但是沒有一個物品，在走后還會在鏡中留下影像，說白了，便是毫無牽掛，若是我做到了，不該在九霄，而是入了兜率天”

聽了許久，玄帝在扣了扣椅子把手，轉過臉去看他，兩人才恍惚回神，聽了許久，倒是差點不記得正事，玄帝開口，“你說你不知道，也就是說不記得自己到底去沒去過”

“不錯。”

“那也是有可能去了，發生了什么，你忘了？”

“不錯。”

他回答的干脆，倒是讓玄帝有些啞然，一旁妃見皺眉，這下子是陷入僵局，她皺眉思索，顛底迦之事她知曉，可是梵文...她卻是有些不確切了，還是玄帝率先打破目前的僵局，“那叨擾真君了”這是要走的意思。

“失禮三位”他輕描淡寫提了剛才那事，隱喻著三人，都是活得久的人，怎么會不懂那個意思。

“我們不知那種好嚼舌根的”三人倒是總算知道為何履淵本人不欲多于人交流，就是入了神霄宮也不曾見過隨身的天女，宮中大小事務都由真君的玉人打理，這玉人也真真是妙的很，聽聞是真君修煉時偶然所得法器，共有十九尊，只是都是無面，讓人無端有些不喜。

幾人起身，見履淵面露不適，推脫讓他止步好好休養，又有兩尊玉人一前一后從屏中走出在前引路。細細觀察，真是行動流暢不見半點生澀，只是無聲無息，渾身死氣，不然真與活人無二。其中一尊回頭，妃見心裏緊了緊，她想到過往，那是玉古同她如鬼蜮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