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三思啊!軍國大事不同于兒戲,戰(zhàn)事已經(jīng)進展到這時候,怎么能一句話說撤就撤?!?
“戰(zhàn)事還沒有開始。”
“兩路大軍都已經(jīng)派出去了,怎么能叫戰(zhàn)事還沒有開始?;噬犀F(xiàn)在說撤軍,讓將士們心里怎么想。將士們冒著風雪行軍,只為了替皇上立功,皇上這時候撤軍,不是讓將士們心涼嗎?”
拓拔叡坐在御案前,頭痛欲裂地撫了額頭:“那你讓朕怎么辦!馮瑯現(xiàn)在陷在敵營里,朕都不敢告訴皇后。派出去的大軍現(xiàn)在也失去了聯(lián)絡(luò),皇后又突然急病,朕現(xiàn)在都要發(fā)瘋了?!彼纯嗟赜昧δ笾栄ǎ骸芭d許朕一開始的計劃就錯了,眼下時機不成熟,朕不該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朕不該采取這個作戰(zhàn)計劃,當初就該遠師深入,偷襲敵人王帳。不該等敵軍聚集起來,正面交戰(zhàn)。朕可能真的錯了,朕沒打過仗,不懂軍事,朕先前太自負了。這么大的風雪,繞這么遠去襲敵,怎么可能,敵人都不會相信的。”
最可怕的是,他現(xiàn)在對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完全失去信心了。就在白天,他雖然也擔憂,但心里有希望,然而此時他的心完全被打亂了。他懷疑自己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他突然感覺所有事情都變得一團糟。
“朕讓人送你回京好不好?”
回到帳中,拓拔叡一臉擔憂地向馮憑問出自己的提議:“回京去休養(yǎng)?!?
他用盡了思考,想不到任何辦法了。
留在這里,氣候環(huán)境惡劣,醫(yī)藥又不全,打仗行軍又每個定數(shù)。為今之計只有盡快回京,想辦法讓她休養(yǎng)。
馮憑聽到他的話,臉色蒼白道:“回去一路,又何嘗不是顛簸呢?閻王手里有生死簿……如果我有命,留在這里休養(yǎng)也是一樣的。如果我無命,我寧愿死在皇上身邊,也不要一個人死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噬喜灰s我走。”
“有命無命……”他握著她的手低聲泣道:“咱們才做了十年夫妻,怎么就說起有命無命了呢。朕還年輕呢,你也還年輕,咱們的命還長著呢?!?
“生死的事又有誰說的清楚呢?!彼銖娐读藗€慘白的微笑:“人早晚都有一死,咱們早晚有一天會訣別?,F(xiàn)在不會將來也會,早點有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拓拔叡含淚笑道:“你可不要這樣想,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朕后面,要比朕活的長。你要死在朕的前面,朕萬一忘了你,又愛上別的人怎么辦?你要是敢死在朕前面……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找別的女人睡覺,你等著瞧吧,誰讓你不管我。你不管我,我就要胡來。”
馮憑抬手抹他眼淚,臉上的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你說的我都不敢死了。”
拓拔叡說:“所以你不要死。你曉得我壞的很,我一天都閑不住,你不陪我,我就要找別人陪。你要時時刻刻在我身邊看著我,這樣我就不犯壞了?!?
馮憑道:“你就是壞。我不要死在你前面,那樣你就要忘了我,去愛別的女人了。你死在我前面,這樣我能記得你久一些?!?
拓拔叡道:“久是多久?”
馮憑道:“我也不曉得,反正盡量吧,能記多久就記多久。能記十年就記十年,能記二十年就二十年,最好是一輩子?!?
拓拔叡道:“我特別相信你,你說不會忘了我,就不會忘了我的?!?
馮憑道:“當然了。我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皇上,一定要跟皇上一輩子的。就算跟不了一輩子也要記一輩子?!?
李益得了通報,進帳來稟事,隔著簾子,聽到兩人低聲細語。非常低,聲音柔緩,好像在哭,又好像伴著笑,他不由地住了腳,低著頭,聽了半晌,漸漸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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