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之一直看著蘇知樂和秦老爺子，看到蘇知樂被這樣愛護，突然輕聲說了一句，“爺爺，要是妹妹在，也差不多有這么大了，你也會這么疼愛她，我會讓她活成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她要什么我都給她，讓她……”

后面的話他沒說完，溫柔的語氣急轉直下，陰沈得嚇人，“顧遠康，他真該死啊，二十年前我就該殺了他，給娘，給妹妹一個交代?！?

“卿之……”顧老爺子叫了他一聲，聽到親孫子說要殺了親兒子，一句也沒有勸，只是重重嘆了口氣。

一場鬧劇溫馨收場，之后蘇知樂就一直跟著秦老爺子，雖然秦老爺子沒讓跟著，他卻不怕了，自己非要跟。

秦朝延不僅沒攔，還很鼓勵他這么做，也不跟老爺子搶，就在旁邊欣慰的看著。

蘇知樂是孤兒，對家和對長輩有很深的執念，做夢都想有個家，秦朝延太清楚了，所以很愿意把父母和爺爺都跟他共享，讓他享受家人的疼愛。

他沒有家，秦朝延就給他一個家，一個完整的家。

晚飯的時候蘇知樂也坐在秦老爺子身邊，另一邊是秦朝延，秦老爺子另一邊是主位上的顧老爺子，再旁邊就是顧卿之。

顧遠康坐的很遠，蘇知樂不明白為什么是這樣的安排，顧家爺孫倆好像都對顧遠康這個人有很大的不滿，而且在場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爺爺，難得今天我沒走，既然都這么高興，我給你唱一出戲吧?！?

酒過三巡，顧卿之突然起身說要唱戲。

這種場合他這個大少爺竟然要唱戲，按理說根本不合規矩，顧遠康臉都黑了，顧老爺子卻點頭同意了，對這個離經叛道的孫子過分寵溺。

“好，爺爺好久沒聽你唱戲了?！?

蘇知樂完全看不懂，等顧卿之去換衣服，他終于有機會偷偷問秦朝延了。

“這是怎么回事??？顧爺爺家裏的情況好奇怪?！?

秦家雖然旁支鬧騰，本家卻是很和睦的，上下都是一條心，顧家卻一眼就能看出不合，尤其是顧卿之和顧遠康，不像父子，比仇人還像仇人。

“卿之的妹妹和母親，是被顧伯伯間接害死的?！?

秦朝延言簡意賅的說了原因，然后才小聲給他解釋當年的事，“二十年前顧伯母懷著孕被顧伯伯得罪過的人買兇綁架，顧伯伯那時候剛接手公司，為了名聲和公司股價不肯報警，非要私下解決，耽誤了時間，顧伯母沒救回來?！?

“后來警方介入，找到顧伯母的尸體，才知道顧伯母在綁匪手裏已經早產生下了孩子?！?

當年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秦朝延再提起語氣都有些沈重。

“綁匪說當時是在船上，他們想搶來剛生下的孩子威脅顧伯伯，顧伯母拼死也不肯放手，天太黑，他們也沒看清，爭搶的時候聽到了落水聲，等船靠岸，顧伯母已經失血過多不在了，手裏只攥著件女嬰的衣服?！?

說話間顧卿之已經換好了戲服，在眾人的掌聲中上臺唱起了《游園驚夢》。

明明是個男人，換上戲服卻舉手投足比女人還嬌媚，戲腔婉轉動聽，唱的并不是哀怨的片段，蘇知樂卻聽出了顧卿之滿心的悲愴。

“他好可憐。”

蘇知樂滿眼同情，顧卿之明明也該跟秦朝延一樣是豪門繼承人的，現在卻……

“顧伯母師承名門，當年是很有名的當家花旦，還有自己的梨園，卿之繼承了那個梨園，十歲開始學唱戲，到現在也不肯碰公司的事，還收了很多和他妹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在梨園唱戲。”

秦朝延看著臺上的顧卿之嘆了口氣，“《游園驚夢》是顧伯母最喜歡的曲目，當年卿之沒日沒夜的學，學會之后在顧伯母墓前唱了一整天，那時候好多人都說顧家大少爺瘋了。”

“卿之不繼承家業，只守著梨園唱戲，找妹妹找了二十年，現在還時常覺得妹妹沒死，等著他找回來，所以有時候會看著有點瘋瘋癲癲，在他面前別提他妹妹就好?！?

蘇知樂點點頭，原本見顧卿之第一面印象就很好，覺得他好有意思，這下加上同情，又是秦朝延的好兄弟，搞好關系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去提他的忌諱。

“等以后有機會，我能去他的梨園看看嗎？”

秦朝延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樂樂很好奇么？”

“算是吧，我沒去過梨園，還有就是……”蘇知樂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他的扮相特別好看，戲服也很好看，而且……有人支持他唱戲，他應該會開心一點吧。”

“嗯，下次帶你去。”

秦朝延知道他的善良，一口答應下來，心裏也開始琢磨該怎么跟顧卿之說，給他定做一套戲服。

既然覺得很好看，應該就是喜歡。

蘇知樂從來沒開口要過任何東西，也沒有表現出對任何東西特別感興趣，這是第一次。

秦朝延習慣性的聽他提起就想給買回家。

只是這次有點難，顧卿之的梨園只收和妹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還從來沒給別的男人做過戲服。

果然，壽宴散場后他給顧卿之發消息，顧卿之直接打電話過來開罵了。

“滾！爺的戲服是正經唱戲的，不是給你們夫夫倆玩什么play的！你個老禽獸要臉嗎！”

蘇知樂坐在秦朝延旁邊聽得清清楚楚，被打開了思路看秦朝延的眼神都變了，全是震驚和懷疑。

“你想多了……”

“我信你個鬼！滾！”

顧卿之掛了電話，蘇知樂眼裏的懷疑也更加明顯，秦朝延無語住了。

雖然他平時很禽獸，但這次真沒有這個意思，出于對顧伯母的尊重他也不會那么做，顧卿之瞎懷疑就算了，怎么他說實話樂樂還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