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在公共浴室裏這么赤條條的有傷風(fēng)化（……）地抱著，好在這個時候體育館裏的人并不是很多，沒有人註意到館內(nèi)角落裏頗為曖昧的這一幕。伍欽旸的好心情卻因為玄玨背上這一道秘密的陳年舊傷被一掃而空，他這才發(fā)覺和玄玨有關(guān)的事他還有很多都不知道，這個想法像是一根刺似的猛地扎進他的心裏。伍欽旸難過極了，不僅是因為他對玄玨的這種“未知”，更多的是他聯(lián)想到那道可怖傷痕可能加諸于玄玨身上的傷害，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熱辣辣的傷痕讓人想要安撫卻都無從下手。伍欽旸的肩膀輕輕顫了一下，一手抓著玄玨的肩膀，低聲道：“哥……”另一只手卻輕輕地沿著那道傷痕的痕跡滑了下去。

玄玨因為他這種慢條斯理的摸法身上都有些微微發(fā)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趕緊不著痕跡地把伍欽旸給推開，又抬手在他鼻梁上輕輕地刮了一下，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道：“苦著張臉給誰看呢，我這不是還好好的，趕緊洗澡去吧，你不是還要跟你們班長見面呢么?！?

伍欽旸還想再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體育館公共浴室裏的設(shè)備并不算簡陋，伍欽旸把水溫調(diào)熱，不知怎么突發(fā)奇想地想給玄玨洗頭，便說道：“哥，我給你洗頭吧?！?

伍欽旸的聲音融在水流聲裏，顯得悶悶的。他眉梢睫毛上都掛著晶瑩的水滴，水汽蒙蒙，嘩嘩的水流像是暴雨傾盆，垂手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慘遭拋棄的小孩。玄玨再次毫無自覺地慘敗在伍欽旸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下，主動把手伸給他，笑道：“來吧。”

伍欽旸便乖乖地走到他身后，把手指插進他濕漉漉且柔軟的發(fā)絲裏，放緩了力道輕輕地抓著。玄玨的皮膚比他要白皙一些，此時已經(jīng)被溫?zé)岬乃鳑_得發(fā)紅。伍欽旸把洗發(fā)露在手心揉開，給玄玨的頭發(fā)打上泡沫，散發(fā)出一種寧靜又芬芳的香氣。

玄玨怕被泡沫迷了眼，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伍欽旸覺得自己的心咚咚直跳，看著玄玨微微發(fā)紅的側(cè)頸，又回想起那天晚上他偷親玄玨時那種隱秘又沖動的興奮，原本揉著玄玨頭上泡沫的雙手情不自禁地下滑，從背后摟住他的脖子，又把下巴擱在玄玨猛地一僵的肩膀上。

他在玄玨耳邊輕輕呵出一口氣，用那種好似撒嬌的語氣軟軟地道：“哥……”

他已經(jīng)和玄玨一般高了，少年人挺拔的身姿就如同春日裏抽枝的新柳，帶來一種好似朝陽般的熱烈氣息。玄玨心底乍然一慌，連忙回身掙開伍欽旸的桎梏，沈聲叫道：“旸旸！”

伍欽旸因為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水霧迷茫的眼睛也驟然清明了幾分，卻又有一種好似受傷的神情從眼底流露出來，在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時候嘴角便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玄玨下意識地輕輕蹙了眉，睜眼的動作讓泡沫流進他的眼睛裏，有種刺刺的疼，連忙到水下去沖。伍欽旸就這么手足無措地看著玄玨的動作，片刻后楞楞叫道：“哥?！?

“旸旸?！毙k瞇著眼睛，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伍欽旸的動作太過親密，赤裸的擁抱下都已經(jīng)讓他情動得微微勃起。玄玨尷尬地背轉(zhuǎn)過身去，草草沖凈了頭發(fā)上的泡沫，留下一句“你慢慢洗吧”，狼狽地落荒而逃。

也許只是屬于兄弟間的親密動作都能讓自己……玄玨無比懊惱地想著。他穿好衣服，坐在公共浴室門外的長椅上，手肘支在膝蓋上，捂著頭，冬日貼身的裏衣和尚未擦凈的水珠糅合出一種水淋淋的粘稠感，再之后就變得冰冷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坐了多久，忽然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先是看到伍欽旸踩在地面上的赤裸的腳，然后是遮擋和包裹住胯部的深藍色內(nèi)褲，和已經(jīng)系好扣子的格子襯衣。

伍欽旸的頭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細小的水珠砸在他們二人之間的地面上。

伍欽旸道：“哥，我等會兒自己去見班長，你先回家吧?！?

玄玨默不作聲地抿了一下唇。

“還有……”伍欽旸頓了頓，“我今晚就回家裏住了?！?

玄玨半晌無話，只站起身來，拿過一旁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把伍欽旸的頭發(fā)擦干。

然后故作輕松地說道：“待會兒路上小心點兒，那我就……先回家了。”

心臟好像裂開密密麻麻的斑駁裂痕，不同于伍欽旸對女朋友在意時的不明所以，玄玨在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難過，就連背后那道愈合已久的傷痕都重新開始隱隱作痛起來。玄玨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和伍欽旸的東西分開，看伍欽旸還是站在那裏，像是永遠摸不到的海市蜃樓。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傷了伍欽旸的心。

可是他對伍欽旸的喜歡，卻不能不考慮秦瑤，不能不考慮伍春行，不能不考慮秦致還有肖云鶴。他不知道等著他和伍欽旸的會是什么，也從未發(fā)覺伍欽旸不知何時竟已對自己有了這樣的心思，所以他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在伍欽旸眼裏只是兄弟間的親密，不是別的。

他幫伍欽旸理好頭發(fā)，漏洞百出的扯謊道：“我忽然想起來我這兒還有份資料要交呢，我先回去了，和你同學(xué)好好玩兒?！?

伍欽旸道：“嗯?！比缓笏粗k匆匆離去的背影，一個沒忍住，抓著手裏的毛巾惡狠狠地朝一側(cè)的柜子上抽了過去。

去他媽的兄友弟恭！

家教良好的伍小同學(xué)又一次很沒風(fēng)度地爆了粗口，頂著一身黑氣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拿著玄玨補辦給自己的銀行卡，一路上無意中撞翻了三個塑料隔離墩，氣勢洶洶地去體育館前臺結(jié)了帳，直至接觸到體育館外溫暖的陽光才稍稍冷靜下來。

……哥會生氣的吧？

伍欽旸嘆了口氣，默默反思著自己方才出格的舉動。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好玄玨，看到那道傷痕的時候驚怒交加，幾乎要被氣得瘋掉，可下一刻他就惹玄玨生了氣，到底還是自己是個小混蛋。可還不是因為自己鬼迷心竅地差點對著玄玨親下去……他是自己的哥啊！可玄玨那又算什么啊，急慌慌地把自己推開，他就那么……那么害怕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