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可愛。

“戰(zhàn)斗沒有性別之分，進入戰(zhàn)場，我們就是對手，全力以赴也是對對手的尊重，沒有什么不好承認的，學(xué)長確實很強。”陳姝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件事沒法說，她一定會跟林雨泠分享，她在abyssus怎么戴著電子手銬完成的反殺。

而林雨泠出色的防御，令她完全抓不到那樣完美的機會，就算好不容易擊中他了，下一瞬間他就會抓到她的破綻，然后一塊倒在地上，誰也不肯放過誰，又誰都贏不了誰。

“你看，這就是為什么必須是你的原因。”林雨泠笑著向后躺去，整個人以一種極其放松的姿態(tài)窩在全息艙裏。

陳姝順勢坐在他的全息艙邊上，一邊聊天，一邊剝糖。

“我是挺喜歡和學(xué)長這樣對練的，像在漲經(jīng)驗條，可以不斷突破自己。但說實話，短期裏倒真不想跟學(xué)長對上第二次，這么一想，還好我們是隊友。”

林雨泠抬起手，玩笑著做發(fā)誓狀：“那我保證，短期裏不會再請求第二次。”

陳姝搖了搖頭：“不要保證這個。”

“我希望學(xué)長還是，短期裏，不要不開心第二次吧。”

林雨泠有些啼笑皆非，覺得她這祝福好奇怪：“別人都是‘希望你一直開心’，你怎么祝人短期啊？”

“這要說起來有點摳字眼了。”陳姝解釋道：“我是覺得，一直開心是愿景，雖然很美好卻并不現(xiàn)實，我們總免不了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但眼下開心，現(xiàn)階段開心，卻是可以實現(xiàn)的事情。把期盼的這條線拉得太長的話，反而因為遲遲得不到滿足，一直被消耗精力，會變得不開心起來。”

聞言，林雨泠默了默。

他突然把話題一轉(zhuǎn)：“你喜歡吃這個糖嗎？”

陳姝不挑食，有什么往嘴裏填什么，能吃就是好吃。

她回答道：“挺好吃的。”

林雨泠目光落在糖盒上：“這是我爸媽給我的糖。”

林司令夫婦在物質(zhì)上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就算是糖果這種東西，買的也是最有名的牌子，用最頂級的材料。

可以說，除了討厭甜的人，幾乎都對這盒糖挑不出錯。

周崢喜歡，陳姝也喜歡，偏偏收到糖的本人不喜歡。

“從小，我就很少能見到他們，他們哄我說，要學(xué)會忍耐，學(xué)會克制，并教育我‘先苦后甜’這個概念，比如食物，不可以只挑自己喜歡的，如果把不喜歡的先解決了，那剩下的不就都是喜歡的了嗎？”

“同樣，爸爸媽媽在忙，等忙完了，熬過這一段時間了，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好好團聚，那一刻的相見，不比什么都值得嗎？難道，你不為爸爸媽媽驕傲嗎？”

“其實我覺得這是兩回事，并不能套同一個概念，他們就是講一個看似道理的道理，糊弄我，讓我聽話。”

“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我總和他們碰不到一起，就算偶爾一起出現(xiàn)在家裏了，很快，飯還沒端上來，人就又被喊走了。”

“他們承諾的團聚，承諾的休假，承諾的帶我去這裏去那裏，承諾的來看我，一次也沒有實現(xiàn)，然后每一次都在家裏放著這么一盒糖，用來安撫我。”

“以前我會鬧，他們火氣上來了，會說我不懂事。其實我只是…，討厭他們做不到還要承諾。”

“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就像你說的，因為把期盼拉得太長，一直被消耗精力，總是在失望，所以最后看到這盒糖的時候，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

林雨泠不知不覺說了許多，最后他閉上眼睛，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賭氣，極小聲說了一句：“我討厭甜食。”

陳姝將一個暖得有些溫?zé)岬臇|西放進他掌心。

“這確實是兩回事。”她說。

“我沒有立場評判你的爸爸媽媽，不過，對于前一件事，我倒是有個看法。”

“嗯？”林雨泠輕輕發(fā)出一聲鼻音。

他并不喜歡傾訴，因為傾訴會讓自己沒有安全感，但此時此刻，他覺得安心。

或許出于對陳姝的信任，他覺得她不會突然說出什么爆言。

如果說了…，那就再擰她一次脖子。

大貓的解決思路總是很簡單粗暴。

陳姝溫聲緩緩地說：“人生的長度和胃容量一樣，都是有限的。如果我們有選擇的能力的話，完全沒必要強迫自己吃苦；有好吃的，喜歡的，它就在眼前，觸手可得，為什么不直接去選擇好吃的，非要七拐八繞，最后再吃喜歡的來彌補吃了不喜歡的所受到的委屈？實在有些多此一舉的自虐了。”

“我們就活這一次，還要這樣無意義地擰著自己，最后再去吃喜歡的東西時，真的還覺得好吃嗎？”

“當(dāng)下想擁有的，就是當(dāng)下?lián)碛校艜亲铋_心的，延遲滿足除了自虐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非要把延遲滿足和克服困難，以及目光長遠的能力，去劃等號，道理嘛，當(dāng)然是有的，但運用于教育的時候，只會呈現(xiàn)pua的效果。因為我們并不是機器，生活于程序中。”

“我們始終是活在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點上的，構(gòu)思無數(shù)個未來，卻獨獨沒有‘現(xiàn)在’，如果突然橫遭意外，那不成了從來沒活過嗎？我覺得有些可怕。”

人需要偶爾的活在當(dāng)下，去感受快樂，才能長遠地往下走。

一根弦總緊繃著必然會斷。

林雨泠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開口，只是看向掌心。

透著彩光的玻璃糖紙此時變成了千紙鶴的模樣，靜靜地落在他的掌心。

有點丑。

但又莫名有點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