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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香鹵牛肉（3 / 3）

他心中早已將曉珠是哪家派來的、從什么渠道來的、縣衙裏哪些人恐是細(xì)作，分析了個(gè)七七八八。甚至想著，從曉珠這根線把內(nèi)奸找出來、一網(wǎng)打盡。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間，誰能料到事情真是如此簡(jiǎn)單？

秦嬤嬤苦著一張臉道：“此事是我做錯(cuò)了，只曉珠確實(shí)不是什么細(xì)作，若少爺不喜歡，明日我打發(fā)了她便是。”

秦嬤嬤侍奉母親多年，又是好心，裴屹舟便也不好多說什么，只道：“那嬤嬤去處理便是，只下次再不可這樣了。”

秦嬤嬤見地下一地狼藉，便扎起袖子準(zhǔn)備收拾。她平日本無須做這些的，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樾拇胬⒕巍?

裴屹舟七巧玲瓏心，洞若觀火，知道個(gè)中緣由，也不阻止。

秦嬤嬤年紀(jì)大了，在曉珠這等小婢女面前倒是威嚴(yán)冷肅，但在她一手帶大的裴屹舟這裏就成了碎嘴子，一邊掃地上的殘?jiān)贿厙K嘖道：“曉珠竟放這么多花椒，這可怎么吃？”

裴屹舟這才想到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奇道：“這竹葉花椒竟不是嬤嬤吩咐她放的？”

秦嬤嬤笑道：“我哪會(huì)這樣吩咐，少爺又不吃這勞什子，曉珠是川人，喜放花椒，我和靈萱無所謂，倒是忘了你不喜，沒有提醒她。”

裴屹舟晃了晃神，是了，只有他的母親有花椒香囊，只有在恩師家裏吃飯，才放花椒，只因他們都曾在云嶺學(xué)藝，那裏盛產(chǎn)竹葉花椒。

母親死后，他只在恩師那裏嘗到過這滋味，而恩師死后，他再也未嘗過。所有人都以為他不喜花椒。

秦嬤嬤攏了瓷片，又道：“少爺還沒吃夜宵，我讓曉珠再去做點(diǎn)吧。”

曉珠……是廚娘？

“曉珠是廚娘，不是細(xì)作。”嬌弱的少女裹在他的大披風(fēng)下，挺直著雪白脖頸說。

裴屹舟失神了片刻：“不必麻煩了，這牛肉還能湊合吃。”他頓了頓，又道，“她……受了驚嚇，還是讓她好好歇著吧。”

桌子上唯剩下那碟子鹵牛肉，秦嬤嬤暗嘆口氣，攏了碎瓷片出去了。她知道，她家少爺面上冷冷的，實(shí)則為著那些舊事，最是心疼女孩子，見不得她們受委屈。

但那份兒心疼，怎么也跟男女之情無關(guān)，便如曉珠這樣的絕色，竟也撩撥不到他。

只她想錯(cuò)了。

裴屹舟夾起一片鹵牛肉，這是將牛腱子肉和了十來種香料鹵成的，切片后還拌了少許芫荽。

牛肉入口，濃濃的肉香、鹵料香、芫荽香之外，還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氣息，從舌尖、鼻尖傳到心頭，引來他全身的震顫。

眼前，陡然又出現(xiàn)了那個(gè)裊裊婷婷的身影。

半年前查抄沈府的夜晚，她穿著與其他婢子同樣的衣服，跪在一眾下人裏，簌簌發(fā)抖。雖連面都未見，但他卻一下子覺出了不同，那是記憶中熟悉的氣味——竹葉花椒，便在她面前停了一瞬。

方才，她也在發(fā)抖，簌簌然若枝頭的嬌弱小白花。

如若不是有心使然，這喜用竹葉花椒的少女能令他平靜憶起舊事，明明便是緣分。

裴屹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下狐疑：女人真是嬌弱，方才，他好像也沒使多大的力，她脖子上怎么就有了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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