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后,他才猛的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我。聲音似乎一下子恢復(fù)了先前的冰寒,“從李英墳?zāi)归_啟之后,這許多年來,我從那里入手勘察,查到了你們村里的仵作林阿成父子。查到了何太乙、何遠(yuǎn)山、曹陽、張玄林等等十?dāng)?shù)人,甚至連李安邦的尸骨,李英的陰魂,都用盡各種手段重新找了回來。但無論詢問還是搜魂,我得到的所有答案。都無法讓我聯(lián)系到我當(dāng)初想要的東西!”
梁天心此刻遠(yuǎn)沒有先前對我傳音之時表現(xiàn)的憤怒瘋狂,但他的臉色卻讓我更加害怕。
他仿佛質(zhì)問,又仿佛喃喃自語,又開口道,“我拼命找那個地宮,卻什么也找不到,我以為自己錯了,以為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的那一絲端倪只是我的幻覺……但老夫不甘心,占驗派那個小家伙,我雖然不好下手。但拼著重傷的危險,也對他搜過魂,可依然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那個地宮和一個隱隱約約的紅色嫁衣女鬼,讓我看到些許希望之外,其他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我都沒有得到。”
說著說著,他忽然對我笑了起來,枯瘦的一張老臉,活脫脫便是一副鬼的相貌,但看著我,他卻笑的很開心,繼續(xù)說道,“眼看著什么結(jié)果都沒得到,可老夫事后回想,總覺得不對,那個嫁衣女鬼不是凡塵中人,為什么會救這群人?一群頭腦發(fā)昏的小輩,闖進(jìn)那種地方,憑什么能活著出來?這數(shù)年以來,我不斷的推衍當(dāng)初發(fā)生的各種事情,甚至還去學(xué)了占驗派的道法,嘿嘿,到最后你猜怎么著?”
我被他盯的發(fā)毛,但他這混亂的一番話,我根本聽不出來是什么意思,只能看著他發(fā)愣。
梁天心實際上也并不需要我的回答,說完之后,他“嗬嗬”的不斷笑著,蒼老的臉皺成了一朵枯菊,似乎開心到了極點,看我的眼神甚至便的柔和了起來。
“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里面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很重要。就是有這個人的存在,那些人才能從那種地方活命出來,嫁衣女鬼那種仙人,才肯拯救那些凡塵俗子……可是周易,你知道嗎?無論我審問還是搜魂,這些人的記憶里,根本沒有你!”
梁天心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一字一頓的說道,“他們記得自己開那李英的墳?zāi)?,記得自己下到地宮又或者回來??墒撬麄儾挥浀媚悖 ?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眼神,還是因為他的話,我心里更加發(fā)毛了,不記得我?這是什么意思?
梁天心伸手指著眼前何老頭他們的陰魂,又道,“這些年來,為了找到你,老夫把所有跟這些人有所接觸的人,甚至還有你們村的所有人,名字一個個的列出來,一個個的去調(diào)查,最后才確定了幾個有嫌疑的人。這之中也有你的名字,但很快就被我排除了。此時回想起來,分明你有很大的嫌疑,可當(dāng)初為什么我會把你排除了?”
他問著莫名其妙的問題,然后自己又給出了莫名其妙的答案,“或許這就是規(guī)則吧……只是不曾想啊,一切都走到死胡同之后,你反倒是找到了李英,天數(shù)使然。命數(shù)使然吶!”
梁天心右手又是輕輕一擺,把眼前何老頭他們的陰魂全部收集起來之后,淡淡的對我說道,“好了,跟我走吧?!?
跟他走?雖然不知道他說了這么多是什么意思,但我隱隱能夠察覺到一些讓我非常不安的東西,這種不安,甚至超過了先前的生命危險。
我從河邊的地上站了起來,但沒有跟他走,反而又往后面退了一步,雙腳已經(jīng)站到了河岸的最邊沿,隨時都可以跳進(jìn)河里。
梁天心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雖然沒有看時間,但心里一直都在默默的計算著,此時此刻,距離浮尸橋的出現(xiàn),應(yīng)該只剩下一兩分鐘的時間了!
河流中央,那些順流而下的浮尸,此時速度已經(jīng)慢了下來,河水中隱隱有些氣泡向外冒出來。只要再拖住梁天心幾十秒鐘,我就能跳到浮尸橋上。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尋找什么,但我不會跟你走的?!蔽铱粗禾煨模M量維持這平靜,對他開口說道。
梁天心絲毫不以為杵,看我的目光甚至有些溫和起來,枯菊一般的老臉露出幾分笑容,“既然我找到了你,這就是天數(shù),你不跟我走?那怎么可能?”
一邊笑著,他一邊對我伸出了手。
就在此時,黃泉河里的氣泡迅速奔涌起來,連綿的浮尸從水底下往上漂出。
時間到了!
我再無絲毫猶豫,雙腳奮力在河岸上一蹬,迅速跳進(jìn)河水之中。
身體一直沉到水底一半之后,我這才踩到了連綿的浮尸身上,緩緩又漂了起來。
梁天心第二次伸向我的手再次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河水,雙眼猛地一下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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