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勇,你是不是傻了?多難得的機會啊!”剛大家伙兒還在擔心沈隆會不會辜負秦嶺,一聽這話反而又開始勸他了。
“是啊,大不了就和建軍一樣,在煤校讀半年書,然后想辦法往白店村調唄,半年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再說,你也可以讓秦嶺來煤校看你啊。”劉英說道,她熟悉煤礦事物,直接用了煤礦技術學院的簡稱。
“不是,我又不喜歡在煤礦工作,還不如留在村里呢,起碼能自在些。”你說我一學it的,怎么能去煤礦工作呢,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胡建軍他們都認為這是個改變命運的好機會,沈隆卻知道機會不只有這一個。
現在他們去讀的是地方中專,等將來恢復高考,他完全可以去讀全國重點大學,這兩者可是大不一樣的,沈隆也沒有勸他們不要去,恢復高考也僅僅是機會而已,不一定能考上,現在的機會卻是實打實的。
“你們啊,就算是當了工人,也不要忘了讀書,多讀些書總是沒壞處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用上了。”沈隆反倒來叮囑他們了,如果他們一直能保持讀書的好習慣,等恢復高考的時候也可以參加考試,“比如就這回事兒吧,要是我沒讀過那幾本關于煤礦的書,最多也就把煤塊搬回知青點燒了,那會有這種好事兒?”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奎勇,你給我說老實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因為秦嶺的事兒,你完全不用這樣!”胡建軍就差揪著沈隆的衣領說了。
認真講,我是看不上煤炭技術學院啊,我有更好的打算,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沈隆只好搬出大帽子來,“建軍,在白店村這幾個月,我發現村里人過得太苦了,既然主席號召我們上山下鄉,我覺得在我有能力的情況下,還是應該給村里做些事情,村里的生活沒好起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你來之后,村里多了代銷點、醫療點,現在又即將發現大煤礦,村里的生活遲早會好起來的。”這一時代的人還是相信這些話的,眾人沉默了,和沈隆一比,他們倒顯得自私了,好半天劉英才接著勸道,“要不,我把白支書找來,我相信白支書也希望你能讀書。”
“書在那里都可以讀,這些日子我可沒把功課放下。”沈隆好說歹說,一直都是那個理由,白店村沒過上好日子之前,他絕對不會走,誰也沒能說服他。
接下來幾天,領導們一直忙著開會討論這件事情,沈隆匯報完畢閑了下來,就跟著胡建軍幾個當地人游覽西安城。
胡建軍等人的父母聽說自己孩子可以讀書招工,而且這一切都是托沈隆所賜,對他那叫一個千恩萬謝,今天你家請客,明天到我家吃飯,翻箱倒柜、東借西借的給沈隆找好吃的,臨走時還要裝上一些,搞得他很是難為情。
不過這一切都不為過,在這時候,能給子女找份工作,這些人家都愿意拿出好幾年的工資去運作,這些他們還嫌輕了呢。
吃喝之余,沈隆還去了新華書店,買了些音樂方面的書,再去南大街的百貨商場買了些衣服、圍巾、擦臉油之類的東西,這些錢都是胡建軍他們家硬塞給的,沈隆不收都不行。
幾天之后,領導們最終決定,調正在陜北普查的147勘探隊前去白店村進行初步勘探,這次匯報取得了初步成果。
而在詢問幾個年輕人的決定的時候,領導們再次吃了一驚,沈隆那冠冕堂皇的話讓他們無話可說,這是一個講奉獻的年代,領導們雖然可惜,卻也不會硬把沈隆拉過去,只能拉著他的手叮囑,要是改變主意了,這兒隨時歡迎你。
來的時候一堆人,回去的時候就只有縣領導、白明川和沈隆三個了,胡建軍他們要準備入學事宜,得過幾天才會回去取行李。
白明川把沈隆說了一路,唉聲嘆氣的說都是白店村拖累了沈隆,到后面反倒是沈隆安慰起白明川來。
回到知青點,看到少了幾個人大家當然覺得奇怪,沈隆將事情一說,眾人臉色各異,有羨慕的,有嫉妒的,當然也有替他們感到高興和替沈隆感到惋惜的。
“大家伙兒也不用太羨慕,等過一陣兒勘探隊來了,咱們都去幫忙,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以后煤礦肯定要招工,咱們也能占個先。”沈隆安慰道,一個煤礦需要的人力資源是很多的,他們這才幾個知青?
大家伙兒這才從羨慕中走出來,樂呵呵的吃著沈隆帶回來的東西,期盼著勘探隊的到來。
夜間,大家伙兒都睡了,如今男生窯洞里只剩下沈隆一個,他正在就著煤油燈看書,秦嶺推門進來了,“你是不是因為我才留下來的,如果是這樣,我會內疚的,能在這窮鄉僻壤和你認識,和你談音樂,談詩歌,談人生,我挺知足的。”
“我得承認,我不夠灑脫,剛在隔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你離開之后的情況,我還是舍不得;但是,奎勇啊,你不是屬于這兒的人,你該去外面的世界。”
“我的確不屬于這兒,但是煤礦就屬于我么?”沈隆起身摟住秦嶺的肩膀,他的反問讓秦嶺有些失聲。
是啊,這個男人和她一樣不喜歡平庸的生活,他不屬于荒蕪貧瘠的黃土高坡,難道就屬于煤礦么?去了煤礦最多也就比這兒每月多上二三十塊錢而已,這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并沒有多少吸引力。
“就像年三十時候我說的那樣,要相信未來,未來從這里走出去的機會還有很多,如果有更適合我的機會,我肯定還是會離開的,到時候咱們一起走。”沈隆摟的更緊了。
“之前在西安城的時候,我爬上城墻看遠方,山河遼闊,人間煙火,無一是你,又無一不是你,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算是和你耗上了!”沈隆看著秦嶺的眼睛,柔情款款說道,這句話是他在某本小說里看到的,覺得用在這正合適。
秦嶺沒有回答,昂首送上了自己的嘴唇……今天這座窯洞里只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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