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千裏追妻（10）

程遠(yuǎn)辦好出院手續(xù)，到醫(yī)院門口叫車子，正碰上趕來一心想幫助二人的羅朗。好奇的是他剪掉了一頭長發(fā)，露出一張干凈俊朗的面容，讓人眼前一亮。兩個人互相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邊走邊聊一起上了住院大樓。

進(jìn)了病房，東西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只是房間裏空無一人。程遠(yuǎn)料想蘇欣一定是去媽媽病房了，便招呼羅朗坐下來一起等待。

片刻，蘇欣回來了。一眼看到理了碎發(fā)的羅朗，仿佛很多年前那個翩翩少年又回來了，臉上掠過一絲驚喜。四目相對，兩個人心照不宣地笑笑，隨即收回了目光。

爸爸過來的時候，三個年輕人正站在病房裏等著他的到來。

女兒說，羅朗來了，爸爸你就不用送我們了，留在醫(yī)院照顧媽媽吧。

爸爸說，不行，把你們送回去，這是你媽交給我的任務(wù)！

得知車子已經(jīng)叫好，他送幾個孩子一起到了醫(yī)院門口，立即催促道：“都上去都上去！”

看著蘇欣和程遠(yuǎn)上了車，羅朗說，蘇伯伯您送他們回去吧，我就不去了，上去看看阿姨，等會兒就回去了。

爸爸聞言，心想自己剛剛才對老伴撒了謊，他這時候去看老太婆，豈不是要露餡了？于是急忙攔住他說，你跟他們一起去家裏，小程對我們這裏不熟悉，他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住院幾天，羅朗也是家裏和醫(yī)院兩邊跑，出了不少力，懷著對他的感激，程遠(yuǎn)和蘇欣這時在車裏也極力相邀。看著他們一番盛情，羅朗心想反正是留下來幫他們的。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派上大用場，這些小事，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若是不去，反而顯得生分，索性隨著二人一起上了車。

爸爸見三人都上車了。從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女兒說，你們先走。我騎車隨后就到。

東西本來就不多，都放在后備箱裏，羅朗坐在前面，蘇欣和程遠(yuǎn)坐在后座，三個人擠一擠，完全是可以坐得下的，但是爸爸堅持要自己騎車走。幾個孩子就不明白了，一起請求道：“您就上來吧，坐得下的。”

“嗯，不了不了，走吧走吧！”爸爸朝司機(jī)擺擺手，轉(zhuǎn)身向醫(yī)院的車棚快步走去。

司機(jī)一邊開車一邊意味深長地笑道：“老人家的心思，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夠理解的！”

未婚懷孕又流產(chǎn)住院，這樣的消息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住院這幾天，家屬院裏的人都以為蘇家女兒是被狗咬傷。幾個鄰居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回來，身邊又有兩個陌生男孩子相陪。臉上紛紛露出好奇的神色。蘇欣也不跟他們打招呼，帶著兩個人徑直上了樓。

來這裏四天了，程遠(yuǎn)這才看到老丈人家的廬山真面目。雖然談不上富貴華麗，卻也干凈素雅。進(jìn)門大致掃了一眼。消除了陌生感，他立即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大大方方地招呼羅朗在客廳就坐。見客廳的飲水機(jī)早已形同虛設(shè)，他拍拍蘇欣的肩膀，示意她放下醫(yī)院裏帶回來的東西稍后再整理，先留在客廳陪羅朗，自己急忙去廚房裏燒水。

一壺水還沒燒開，爸爸提著兩個裝著新鮮蔬菜和肉類的塑料袋回來了。一進(jìn)門他就問兩個小伙子，你們自己會做飯嗎？

“會。”程遠(yuǎn)一邊回答一邊接過袋子把菜拿進(jìn)了廚房。

爸爸看了看起身迎接自己的羅朗，又扭頭對程遠(yuǎn)說，那我就不管了。等會兒你們自己做自己吃，我現(xiàn)在就回醫(yī)院去，晚上就不回來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買的，找不到就讓小羅帶你去。

羅朗見蘇爸爸買了菜回來，心想自己這一來，怎么像是來蹭飯的，正猶豫著是不是應(yīng)該跟蘇爸爸一起離開，聽到這話急忙接口道，嗯，沒問題。

說到這裏，爸爸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著程遠(yuǎn)道，你跟我來。

程遠(yuǎn)連忙跟著他向客房走去。

家裏三居室的房子，父母一間，女兒一間，剩下這間客房，以前是給外婆住的。

外婆的一生可謂坎坷。她中年喪偶，留下她和五個尚未成年的子女。當(dāng)時很多人都好心給她牽線搭橋，勸她再找個伴，外婆拒絕了眾人的好意，硬是憑著自己的雙手把孩子們養(yǎng)大成人。到了老年，外婆跟著小舅舅一起生活。不幸樸實賢惠的小舅媽三十歲出頭就染上重病，七八年時間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最后還是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不到四十歲就撒手人寰。

三年后經(jīng)人撮合，小舅舅又續(xù)弦娶了一個大他兩歲的離異女人。這個新舅媽進(jìn)了家門以后，無異于引狼入室，家裏好吃好喝的都被她拿去孝敬娘家人，對七十多歲高齡的外婆百般虐待。小舅舅是個裝潢工人，早出晚歸，整日裏到處跑，所以對家裏的情況也不甚了解。外婆是個精明女人，為了顧及兒子的面子，肚子裏咽著苦水，嘴上逢人還要夸這個兒媳婦孝順。

后來媽媽幾次回娘家看望外婆，發(fā)現(xiàn)外婆身上穿的衣服骯臟不堪，已經(jīng)看不清本色，床上的被褥也是多少天沒有拆洗，白色的裏子都變成了黑色，這才知道外婆過的是什么日子。她一面忍著心酸給外婆清洗床單，拆洗被褥，洗衣服擦身，一面回家向爸爸哭訴。這之后，爸爸媽媽多次讓外婆搬到家裏來住，外婆愛面子，堅決要跟著兒子生活，說什么也不肯搬過來。后來阿姨和姨夫也來勸說，拗不過兩個女兒和女婿的懇求，外婆答應(yīng)逢年過節(jié)在兩個女兒家輪流住上一段時間。

外婆過世以后，這間房子基本上就空了下來。算起來，空了有四五年時間了。所幸媽媽一直收拾得干凈整齊，平時又經(jīng)常打開窗戶通風(fēng)透氣，所以暫時住住是沒有問題的。

櫥柜裏的被褥雖然很久沒有見太陽了，但是媽媽在被褥裏放了防霉劑和樟腦丸，爸爸從櫥柜裏拿出來的時候，樟腦丸濃重的味道立即充斥了整個房間。伸手觸摸，被褥果然不潮，這就是北方和南方的區(qū)別。爸爸讓程遠(yuǎn)等會兒把被褥抱到陽臺上吹吹風(fēng)去去味兒，又找出嶄新的床單和被套丟給他，讓他自己收拾一下當(dāng)晚就在客房睡了，然后出了客房給三人叮囑一番，這才走出家門。(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