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暴雨變成陣雨,?預示著臺風即將過去時,?宋梓舒見到了孔侑。

不是宋梓舒想開了而是導演約大家聊劇本，男主角要到女主角也要到，連一號男配都要到,?主要演員齊聚,?宋梓舒自然也得到了。這種小會說不上正式還是不正式,?宋梓舒的態度就是維持禮貌,?當一個禮貌的女演員,?電影圈新人，少說多聽，等散場。

早上十點鐘見的面，一直到下午四點多人才散，按理說這樣的小會一般不是導演約人,?而是演員私下約。電影不是演員簽約就能拍的，很多前置的工作需要導演去處理，劇本約談要到中后期是快開拍之前再集中過。宋梓舒不知道是孔侑讓導演約的人,?還是導演自己有什么考慮,?但導演約了她就得到,?導演說明天照舊,?她還得到。

哪怕，她并不想來。

散場的時候快五點，要到飯點了，導演提議一起吃個飯，宋梓舒給金美秀使了個眼色,?經紀人出面說是她們之后還有行程，飯就不吃了。同樣有行程的是孔侑，他那邊是真有事忙，趙寅城隨后接了一句，他也有點事。三位主演都有事，導演大手一揮示意散伙，各吃各的。

眾人紛紛道別一起往地下停車場走，碰頭會的地點是制作公司，大家一起乘電梯下去，按規矩前輩先走，也就是孔侑先走，得先送前輩上車算是禮貌。但孔侑在出了電梯間的時候跟大家說不用那么客套，讓其他人不用送，別人還在猶豫時宋梓舒反應最快，她怕自己被留下，就先鞠躬道別。

先走一步的宋梓舒快到車邊時聽到身后快速追上來的腳步聲，她沒回頭，金美秀回頭了，回頭看到人就拉了宋梓舒一下示意她先停下。站住腳的宋梓舒以為身后追上來的是孔侑，嘴角已經揚起準備好了要跟對方‘征戰’，結果來人是趙寅城。

宋梓舒開口就想懟他，余光掃到他的助理跟著，只能變成微笑“你車也停在這邊？”

趙寅城手插著口袋讓宋梓舒繼續走“我坐你的車，有事找你。”

吸了口氣把不能對前輩說的話都壓下去的宋梓舒笑著說了聲好，帶著人往車邊走，特地往副駕駛去，不想跟他一起做后排。趙寅城笑看她一眼，跟金美秀說，他有事找宋梓舒，讓對方先等等。經紀人猶豫了一下，宋梓舒反手關上副駕駛的門，拉開后座的門進去，金美秀自動站在車邊，同趙寅城的助理一起給藝人們騰出位置。

跟在宋梓舒身后上車的趙寅城在小姑娘發脾氣前，告訴她，他找她有正事“熱搜看到了嗎？要是被記者堵到，什么話都別說。”

宋梓舒微楞，她沒看熱搜但知道趙寅城在說什么，金美秀告訴她了，事關孔侑，他們又有作品要合作，經紀人肯定要關註的。

事情涉及孔侑定檔的新片《82年生的金智英》作品內容不贅述，作品立意是想讓大眾關註普通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所碰到的一些切實存在卻無法解決的問題，那不應該被忽視。有人或者說是某部分男性觀眾認為這是女權主義作品，因此抵制作品，抵制創作作品的團隊，同時抵制參與作品的演員。

本來事情只在小范圍論壇上流傳，沒鬧大，孔侑這塊金字招牌還是有權威性的。那幫人跳過了孔侑，集中攻擊女主角的扮演者鄭有美。之后也不知道是鄭有美的粉絲還是女性觀眾不高興了，認為用侮辱性的詞匯和照片借著攻擊作品角色的名義攻擊女演員很下作，孔侑也是主演之一，為什么不去找孔侑麻煩，不過是那幫人沒膽子，知道找孔侑麻煩站不住腳就沖鄭有美去，惡心。

孔侑就這么被牽扯進戰局，中途發生了什么宋梓舒不太清楚，但今天支持作品的人和反對作品的言論突然沖上熱搜，一下就爆了。圈外人還在為到底是支持還是反對這樣的作品被拍出來而掐架，圈內人則是見怪不怪。這也是一種作品宣傳的方式，不管怎么鬧，話說的難不難聽，作品有熱度，即將要上映的作品不怕沒人罵，怕的是沒人關註。

讓宋梓舒楞住的不是熱搜發生了什么，而是趙寅城特地追上她說熱搜的事情。

這種事沒什么好說的，別說記者未必會找她，即便堵到她了又能怎么樣。不管她是說支持孔侑，說演員只關註作品，擺明車馬站在孔侑這邊說話，亦或者以不清楚事態，不了解作品的理由推的一干二凈，她怎么說都行。前者是即將合作的演員，身為后輩對前輩的支持，后者是明哲保身不參與輿論戰爭，都有道理，都站得住腳。

哪怕如同趙寅城說的，一句話也不說也行，本來事情就跟她沒什么關系。這有什么值得趙寅城特地跟她強調的？

趙寅城側坐著翹起腿，確定宋梓舒聽懂了，下巴微抬沖窗外示意了一下“你如果不想那哥對你關註度繼續上升，那你就閉嘴，什么都別說。”

宋梓舒動了動肩膀，懷疑的看著他“你這到底是讓我遠離他，還是別去打擾他的意思？”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他挺忙的，你確實不應該現在去打擾，但你要是想遠離，現在是好機會。”趙寅城放下腿手扶著車門把手“你自己看著辦。”說完開門下車，一腳跨出去又被宋梓舒叫住，她沒聽明白。

趙寅城動作微頓，另一只腳還是跨出去了，關門前丟下一句“你好好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對他沒興趣。”不等她回應，門就關上了。

沒弄懂他來繞著一圈是干嘛的宋梓舒很是茫然，金美秀上車后問她，趙寅城說什么了，宋梓舒掐掉后半段說前半段，說是趙寅城讓她別對熱搜上的事開口，閉嘴就行。

本來要開車的金美秀扭身望著她“我們什么都不說？不好吧，好歹要合作，而且站在孔侑那邊明顯獲利更大。等輿論過去，贏家肯定是孔侑啊。到時候你們對外還有一個共患難的標簽，以后作品上了也是宣傳點。”

宋梓舒倒是沒想到經紀人會趁此刷存在感，隱約好像懂趙寅城為什么來了，她閉不閉嘴光自己想沒用，公司也要配合，思索著跟金美秀說“你跟部長商量，能不干涉就不干涉。那邊的制作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們橫插一腳進去未必是好事。”

金美秀有些意外，宋梓舒一向是不管這些事情的，而且她跟公司已經商量過了“部長的意思是盡可能配合孔侑那邊，合作的新聞剛出去，記者不可能不問你，你可以不接受采訪，但公司會準備好公關稿。如果孔侑那邊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們干涉，稿件的內容就是支持電影創作自由。如果那邊需要我們幫忙，應該不可能，但需要的話，稿件就以后輩對前輩的支持發出去，立場更鮮明。不管怎么說，你要拍電影了，需要選邊站。”

此前確實不關心這些的宋梓舒沒想到公司都準備好應對的公關稿了，直接就沒有閉嘴這個選項，只有支持孔侑的電影和支持孔侑本人這兩個選項，小姑娘手肘撐著車窗托著下巴，輕聲說“你跟他們的團隊聯系的還真緊密，事情剛出來，應對都有了。”

“這不是應該的么，你們在合作啊，合作是為了雙贏，當然是他好我們也會好。”金美秀重新坐好扭動車鑰匙，隨口說“這可不是什么以勢壓人啊，也不是什么利益交換，你別又覺得人家怎么樣你了，常規合作，知道吧。”

宋梓舒掃了她一眼“你最近有點過分吧，為什么老是站在孔侑那邊說話。”

“大小姐，宋梓舒xi，這個話題我們都說了幾次了，你怎么還弄不明白，我不會也不可能站在孔侑那邊說話，我是你的經紀人。功利的說我們的利益才是一致的，講感情，我們在一起多久了，孔侑算什么。”金美秀踩下油門，按下車窗，看著前方的路對自家別扭的小姑娘說“你覺得我站在他那邊是因為你這邊沒道理，我站的是有理的那邊，一直都是你在闖禍人家在給你兜底，你還這不高興那不高興的。”

“梓舒，你怎么戀愛我一向是不管的，跟誰在一起跟誰分手，我頂多勸說從來也沒說過不可以。但事業不是戀愛，事業也不止是你一個人的事，事業是我們整個團隊的事情。你能走到今天，你很努力，團隊也在努力，我和你，還有團隊的所有人都想讓你越來越好。站在考慮事業的角度，你一直跟那位前輩別扭著，有什么意義呢。”

“就算你無所謂，團隊的利益無所謂，你自己也沒有多少上進心，即便如此，你現在做的事情依舊說不過去。”

金美秀都弄不懂宋梓舒在別扭什么，手打著方向盤，語氣有些勸誡的味道“那位如果是強取豪奪想要玩潛規則，那不管他是孔侑還是誰，我會先擋著，我不行社長也會開口，公司為你擋下的爛事比你知道的只多不少。你如果真討厭人家，我也能給你擋著，追求就正常追，女孩子不喜歡，男人再怎么好也不行。”

“如果是我說的那兩種，我第一個站在你前面，不管是孔侑還是誰，誰都沒辦法越過我找你麻煩，我們合作那么多年我讓你吃過虧嗎？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別的，都沒有吧。這次不是因為對方是孔侑我就站在他那邊，而是因為你并沒有厭惡那個人，我要是沒猜錯你是喜歡他的。我不知道你在別扭什么，但你別扭我順著你，是因為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天然站在你這邊，可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你這邊。”

“你需要去考慮是站在孔侑那邊的人，如果真的以勢壓人，你是準備要退圈呢，還是勉強自己，做一份只會讓你感覺到壓力沒辦法找到樂趣的工作。梓舒，我們認識那么久，你知道我也知道，那種工作你做不來的。你連商演都不想跑，剪彩站臺五分鐘支票數字開的我都心動，你卻不屑一顧，你不是靠錢工作的，你靠的是樂趣，你得有樂趣，我就得保證你的樂趣不會出問題。”

“你跟孔侑以現在的方式相處下去，我怕你電影拍到一半撂挑子不干，那你就真的可以退圈了。”

經紀人言盡于此，再多怕小姑娘聽不進去反倒會產生逆反心理，宋梓舒真干得出來，她是真作，一點水份不摻。鬧的兇的時候社長都是躲著的，她能說的也就那么多。

宋梓舒有沒有聽進去是另一回事，她在刷ins，不是刷孔侑的，那哥沒sns。這年頭再怎么崇尚親民作風頂層演員依舊維持著格調，輕易不下凡，社交軟件是不可能有的。即便有也是私人不對外，孔侑早在名字前綴是‘國民’時就不靠粉絲吃飯了。在忠武路游走的演員本來也不靠粉絲吃飯。孔侑只有官方賬號，宣傳用。

宋梓舒在刷的是鄭有美的ins，是公司運營還是私人在玩不能確定，她也不是為了那個才看的。ins的留言區一片污言穢語，寥寥幾個支持者也被那些一大片屏蔽符號的留言壓的得仔細翻找才能看到。這個留言的構成不太合理，勢均力敵不好說，但這種留言不應該被點讚到置頂才對，就算演員的粉絲戰斗力不強，公司都沒在做事的么？

切出ins的宋梓舒翻找著通訊錄，她記得自己有鄭有美的電話，還是上次在孔侑公司門口碰到對方的經紀人，玩的小套路，那位姐姐后來給她打過電話，她存了號碼。

宋梓舒低著頭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猶猶豫豫的打了一串話過去，發出去之前又全刪了，重新編輯了一段，客套很多的話發過去。

大會議室裏人員吵雜，煙霧彌漫，彼此對接工作的態度跟吵架一樣，那是一場戰爭，輿論戰。小會客室裏，咖啡飄香，藝人們正在等著那邊吵完給他們公關稿，跟隔壁比，這邊輕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