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從進城開始就跟著唐淵的王成干，在校尉將唐淵引進營帳中的時候就悄悄地退了回去，扯著一個路過的年輕將士，塞給他一把短刃，指著唐淵所在的營帳道：“等裏面的人出來你就把這個交給他。”
那年輕將士方才眼看著校尉把兩個陌生人帶進來，還對其中一個畢恭畢敬，心道這兩位肯定不簡單啊，也不敢自己做主，趕忙把那把短刃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這個……公子，要不您還是等校尉出來再跟他說罷，我人微言輕的。”
“叫你幫忙你就幫忙，哪兒來那么多屁話？”王成干把短刃扔給他，故作兇神惡煞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要走。
還沒等他走脫，唐淵已經(jīng)撩起了營帳的簾子，出聲叫住了他：“王少俠，去哪兒啊？”
王成干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路過小將士的時候順手一把把那把刀拿了回來，一把插進腰間的刀鞘裏：“去找趙恩。”
“你知道趙恩在哪兒嗎？”
“總之是在大宛軍隊裏，我一個一個找過去也就找到了。”
“哦——”唐淵拉長了聲音，仰著脖子道，“看來王少俠是要一個人單挑萬余大宛軍了。——校尉，傳令下去，王少俠要幫忙滅掉大宛軍，兄弟們不用提心吊膽地等著了。”
“苦道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聽不出來嗎，王少俠？我這是在笑你啊，王少俠劍術(shù)渾然天成，謀略卻缺點火候。我問你，最初你學劍的時候師父告訴過你學劍可敵萬人嗎？”唐淵的聲音逐漸沈下來，表情也變得嚴肅許多，“你一身死相，眉宇間烏云籠罩，死期將盡還要去人堆裏找死。你是真的想為父報仇嗎？你只是逞一時意氣罷了。”
王成干被他戳中心事，一時間氣壓不住，“噌”一聲成干劍出，清凌凌的劍光轉(zhuǎn)瞬就架到唐淵的脖子上。
“苦道人，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厭惡你嗎？你話太多！你不是說過十年之內(nèi)八風山莊必敗嗎？如今我八風山莊也沒有敗啊，什么鐵口直斷，我看是信口開河。”
唐淵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劍，伸出兩指抵在劍尖上，慢慢地將它挪開，一邊說：“王成干，你厭惡我，我也未必就那么待見你。如今八風山莊老莊主歸西，莊內(nèi)仆役除了被無為閣收買的那些之外死的死逃的逃，門客盡散。樹倒猢猻散，如今八風山莊手下還有多少個依附的小門派我想王少莊主比我清楚。少莊主又將莊主之位拱手送人，八風山莊已經(jīng)不姓王了。”
沒等他說完，王成干已經(jīng)不耐煩聽了，手中劍柄一轉(zhuǎn)，劍光如水般傾瀉，成干劍的劍尖立刻從唐淵的手中劃過。王成干站定了，抖了抖手裏的劍，眉頭一豎，朝唐淵刺過來。
唐淵順勢反手，兩根手指夾住成干劍，從劍身上劃過去，隨后猛然發(fā)力向前一拽，王成干不慎之下被他拽得向前走了一步。唐淵借機拍出一掌。
這一掌拍出，正好打在王成干最后一節(jié)肋骨上，內(nèi)力透體。王成干皺了皺眉，手中成干劍后撤，單手伸出，猛擊在唐淵伸直的手臂關(guān)節(jié)上。
唐淵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手肘下曲使了個巧勁，反手同王成干伸出的手相擊，兩人對拼起了內(nèi)力。論內(nèi)力，唐淵自然要比王成干深厚許多，但是王成干師承自家?guī)熼T內(nèi)力雖不深厚，卻有如寒潭，唐淵體弱，不欲與他多做糾纏。
“王成干，當年我?guī)煾笧槟闩疄閯Χ騽Χ馈荒惆孙L山莊逐出莊外。你應天命而生，是天生的劍客。前十八年是福滿中庭，十八歲之后命途陡變，應天命而死。還記得三長老嗎？他就是異變的前奏，如今八風山莊也應了劫數(shù)，只剩下你了。”
因劍而死，這就是命數(shù)。
“苦道人，你信命嗎？”王成干撤回一掌，成干劍在他手裏挽了個劍花，做停手的姿態(tài)。問出這句話他才知道自己的可笑，“是我多嘴了。你苦道人算命為生，又怎么不信命。”
未成想他這一句話出口，唐淵倒是沒有一句話回答，張了張嘴又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王成干大笑起來，將成干劍收入鞘中，“你算命卻不信命，那憑什么叫我信命？”
這一次過招，王成干和唐淵都留了手，但就是這樣，還是招過許多將士來圍觀。王成干在其中挑了個個子高些的招呼道：“那個高個子的，勞煩你開下城門了。”
“王少俠，此刻城外大宛軍……”校尉看出唐淵同王成干間出了正義，連忙站出來阻止王成干，想用城外局勢將他留下來，卻不曾想自己被唐淵攔了一下。
唐淵低聲對校尉吩咐：“叫他去，給他拿兩天干糧。”隨后揚聲道，“王成干，你有人定勝天的心氣，我不攔你，你盡管去找趙恩。只是有一點，不要只想著殺他，一事不成再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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