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散去當(dāng)了外賣送餐員。他從小就跟著李拐子，沒什么文憑，只能干些賣力氣的活，雖是辛苦了點，但薪水還算不錯。周念言看他每天騎個小電驢風(fēng)裏來雨裏去，玩得還挺開心，只是自己一個人閑在家裏，怪悶得慌。
這段時間他都是跟齊散混在家裏看看電影，有事沒事到楚芹露那兒刷個臉，現(xiàn)在他們倆一個跑去跟小電驢相親相愛，一個剛表白失敗慘遭拒絕，哪兒都不好去，周念言只好待在家裏一遍又一遍地刷著單機(jī)游戲。
要不是齊散提起，他都忘了有李拐子這號人。
齊散提起時也不是什么好時候。
周念言剛接起電話，齊散就來了句“周小少爺，我好像被人盯上了”，語氣十分平淡。
周念言傍晚時一覺睡到現(xiàn)在，還殘留著的困勁兒，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也挺不當(dāng)回事地問：“誰那么無聊盯著你？”
“也沒誰，好像是李拐子的那幾個人吧。”
“李拐子？什么外號啊，不認(rèn)識。”
“哦，也沒誰，就被我廢了一只手的那個。”
周念言一下子從床上摔到了地板上。
“周少爺，您怎么啦？別不是個摔了吧？”
“沒事，我就滑了一下，”周念言邊撒著謊邊把被子堆回床上，“你剛剛說什么？你廢人家手了？”
“嗯，整只切下來的，血肉模糊的。”
“他不是被我哥教訓(xùn)過了嗎？他現(xiàn)在來尋仇？”
“如果他能對一個曾經(jīng)把刀架在的他脖子上的人說‘你好’的話，我想就應(yīng)該不是了吧。”
“少給我貧，”周念言蹙緊了眉心，“你給我二哥打過電話了嗎？”
“我沒他號碼。”
“我現(xiàn)在給你。”
“小少爺別費(fèi)勁了，齊散我入不了周二少的眼，他叫人來了也沒用，我最多能在他們兩伙人面前翹個辮子，然后周二少的人再落個‘辦事不利’的罪，扣上倆月飯錢就過去了。”
“去報警。”周念言開著免提穿上了襪子。
齊散在電話那頭一陣笑：“小少爺真會開玩笑，我干的缺德事可不比他們少，說不定哪個警察閑得牙疼順手查一查，我和他們的腦袋就通通不用要了。”
“現(xiàn)在不斬頭了，一律槍斃。”
“槍斃打的也是腦袋啊，不用要的還是腦袋。”
“消停會兒，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啊，在巷子裏拐來拐去，沒敢停下來。”
“開導(dǎo)航，找找自己在哪兒，電話別掛，拿好手機(jī)，我去找你。”
齊散突然沒了聲兒。
“怎么，找到自己在哪兒了嗎？”
“周少爺，您別過來了。”
“怎么，要掉腦袋的時候死矯情？”
“您別過來了。”
周念言聽得出他是認(rèn)真的。他只能當(dāng)作這是假話。
“行了，你就心裏偷著樂吧。給你兩分鐘，找找自己在哪兒，兩分鐘后我再打過去，別在巷子裏鉆，往人多的地方騎。”
周念言收到地址后報給了周清文。周清文一聽小祖宗也要跟著瞎摻和，立即風(fēng)風(fēng)火地叫好了人，還沒等他勸上一兩句，周念言就給他掛了電話，再撥回去都是占線。
齊散的電話在半路上就掛斷了。車速已經(jīng)不能再快，萬一碰上交警被攔下來更麻煩。
周念言覺得自己還算冷靜。他看了一下顯示屏，08:32。現(xiàn)在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市中心，一路上都沒什么人。他微吸一口氣，超了紅燈。
周念言把車停在了亂巷外面。二哥的人還沒到，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等，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齊散。巷子七彎八拐，每隔七八米就有一個面容疲憊的女人站在街頭，沿途的發(fā)廊亮起一盞又一盞曖昧的粉燈。越往裏頭路燈越暗，周念言感覺自己像鉆進(jìn)了蟒蛇的嘴巴裏，越往裏，越幽深不可見底。
正當(dāng)周念言想轉(zhuǎn)頭往另一個方向走的時候，身旁的樹上突然掉下來個人，踉蹌著栽到他懷裏。他被撞得往后退了幾步，撈起懷裏的人一看，正是齊散的那張臉。
“真巧啊，齊散。”
“真巧啊，周少爺。”
周圍搜尋齊散的幾個人立即像嗅到肉味兒的惡狗般，把目光朝他們兩射了過來。
周念言的說話聲提響了一個度：“大街上那么多人不撞，偏偏撞到我跟前來。”
齊散也跟著放大了聲：“周小少爺背后可是站著周家的，我隨便撞上一個人都能撞到周小少爺，那是我的福氣。”
這一帶的人誰聽到了“周家”都難免豎直了耳朵。
“你這是怎么了？”周念言明知顧問地指了指他扭曲的右手。
“隨便打了個架，沒什么大事。”
“沒什么大事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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