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養(yǎng)心殿問對
這日皇上下了早朝,奕寧與奕欣早早到養(yǎng)心殿,上書房候著,幾位主要的師傅都在列。
今日早朝,有大臣上奏:各地均有來報,各類團體教眾組織層出不窮,不少領(lǐng)頭者蠱惑信徒聚眾滋事,尤其廣西一地,有一個叫馮云山的客家人,在當?shù)匕l(fā)展了上萬會眾,幾有勢力迅速蔓延的危險;陜西亦有“刀客”橫行,不過林則徐守在那邊,道光帝心中還是比較放心。另有天主教傳教士,尤其法國人,于開禁之后蜂擁而入,短短時日已在十余城鎮(zhèn)恢覆教堂使用,教徒跟風(fēng)者甚多。
皇上一想起被迫開禁天主教、發(fā)還教堂之痛,不禁面如寒霜。
道光帝自登位之初,便一直勤于政務(wù)、克己覆檢,不敢有愧先帝之囑托,可謂兢兢業(yè)業(yè)。只可嘆生不逢時,以他的資質(zhì)守成有余,革除積弊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哪堪西方列強步步緊逼?如今國內(nèi)局勢亦如坐在火山之巔,可以說,近六年來,也就是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以來,道光帝再也沒有真正高興起來過。
近來,皇上頗覺心力交瘁,時有眩暈乏力,越發(fā)急著要確立儲位之事。
在他眼裏,四阿哥奕寧和六阿哥奕欣一個宅心仁厚,一個才情出眾,各有優(yōu)劣,難分伯仲,委實難以決斷,近一年來,許多殿前問對都是專門為了在兩人之中一分高下而設(shè),兩人卻一直平分秋色。奕寧穩(wěn)重仁厚的德行,在皇上心中頗有分量,可是這似乎還不足以做為確立皇儲的決定性條件。
見兩位阿哥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書案前,等候問話,明明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卻都做出一副老持成重的模樣,皇上不由得臉上表情愈發(fā)肅穆,心思沈重。國本不穩(wěn)、山河飄搖,這一副沈重的擔(dān)子交到誰的手裏,都會是個苦差事!
皇上下意識地搖搖頭,清了清嗓子,強撐著打起精神,,對兩位阿哥說道,“如今多事之秋,外有西方列強環(huán)視覬覦,內(nèi)有各地匪患不斷,朕做為一國之君,身為臣民之表率,雖克勤克儉,卻難以力挽狂瀾,實乃畢生痛事!”
一聽此言,唬得滿屋子人一起跪了下去,連聲大呼,“皇上天縱英才、德被蒼生,乃大清之明君,萬民之福祉!”
這樣自欺欺人之語,皇上整個后半生都已經(jīng)聽夠了!明擺著內(nèi)外交困,皇上自個兒都覺得再也裝不下去了!
心灰意懶之余,也懶得多言,皇上低著頭盡量把頹喪的表情掩藏起來,輕輕咳嗽一聲,手臂一揮,叫道,“都起來吧!”旋即又恢覆了威嚴的姿態(tài),轉(zhuǎn)頭便向兩位阿哥問道,
“朕年事已高,你們兩位阿哥肩負朕之厚望,今日便要考校你們:朕百年之后,如若由你們治理國家,有何良策呀?”
奕寧與奕欣心中都早有應(yīng)對之策,兩人對望一眼,只見奕欣躊躇滿志,奕寧卻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憂郁之色。
皇上便看著奕欣說道,“老六素有捷才,那就你先來說說看吧!”
奕欣領(lǐng)命,為了這一刻,奕欣也寢食難安好些時日了。他倒不是擔(dān)心御前怯場發(fā)揮不出最好的水平,而是這個題目實在激發(fā)了少年人的雄心壯志!
內(nèi)憂外患已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可是朝中許多大臣迂腐昏聵,仍就一心抱著祖宗之法做些無用之論,更有甚者,一味只管鉆營茍且,對國家社稷處于危難之中視若罔聞,絲毫沒有山河沒落的緊迫感!
奕欣雖然年少,卻滿懷憂國憂民的意識,通過各種途徑對國外情勢做過充分的了解,尤其是洋人的工業(yè)發(fā)展情況,為何他們能夠制造出先進的槍炮艦船,士兵能夠以一當十?
一向以馬背上奪取天下自傲的滿清貴族,竟然不得不向這些西夷蠻子妥協(xié)讓步,這口惡氣如何能夠咽得下?
但是,西洋人船堅炮利也是不爭的事實,大清要以最快的速度趕上甚至超過他們,取巧的捷徑莫過于“師夷長技以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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