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吃飯。”邪天吸了一口氣，緩緩朝前踉蹌而行。

賈老板一愣，趕緊追上去，卻只是扶著邪天，不再開口。

因?yàn)樾疤旖o他的感覺不一樣了，若以前的邪天是個(gè)不放棄追夢的陽光少年，此刻的邪天，身上卻多了一種暮氣，如枯樹，如敗花……讓賈老板沉默的，就是這天上地下的變化。

變化前后，不過半炷香而已。

低調(diào)的馬車，出現(xiàn)在汴梁城的街上，所以變得不再低調(diào)。

只要是汴梁人都知道車上坐的是誰，殷家小公主殷甜兒，花容月貌，聰敏秀慧，據(jù)說即將成為殷家商業(yè)方面的主事人，可謂宋國帝都最瑰麗的女人之一。

車?yán)锏囊筇饍海劜簧嫌卸嗌俟浣值呐d致，或許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期望能在大街上看到那個(gè)孤寂的背影，可她也知道，這種希望有多渺茫。

不過，她還是看見了。

“停下來！”

殷甜兒猛地掀開窗帷，終于確定前方那個(gè)被人扶著的少年，就是邪天。

“邪天，真的是你……”一瞬間，殷甜兒激動(dòng)得淚流滿面，她根本不知是何等的悸動(dòng)讓她如此，她只知道，自己終于看見了最想看見的人。

車?yán)锏男⊙诀哂行┮苫螅┖┑溃骸靶〗悖矣浧饋砹耍路鹉莻€(gè)打贏周朝陽公子的，就叫邪天。”

殷甜兒一愣，旋即笑顏如花：“如果是他，十個(gè)周朝陽都打不過！”

“啊！”

小丫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原本不信的他，看到了大小姐臉上十足的自信與驕傲，然后信了。

“你說你，小小年紀(jì)喝什么酒。”賈老板一邊給邪天擦著胸前吐的血，一邊語重心長地教訓(xùn)道，“借酒澆愁愁更愁，不如去趟落雨樓，你東家我是豁出去了，就陪你走趟落雨樓，為你解愁！”

走了老長一段路，邪天的臉色越慘白，卻沒有停下歇息，反而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青樓！”賈老板鄙視地看了眼邪天。

“青樓……”邪天想了想，笑道，“就是失去童身，失去元陽的地方？”

賈老板一怔：“邪天，你多大？”

“十，十二……”

“臥槽，才十二？”賈老板趕緊驅(qū)散突生的暈眩感，扶著邪天走快了幾分，“十二也能破身了，否則要傳出去武林大賽頭名居然是個(gè)雛，那可得被人笑話一輩子。”

低調(diào)的馬車，有史以來第一次停在了落雨樓前。

小丫鬟嘴巴都合不攏了，她呆呆地看向殷甜兒，現(xiàn)殷甜兒睫毛上欣喜的露珠還未干，傷心的淚水又從眼眶里簌簌而落。

“小姐，不能進(jìn)去啊！”

小丫鬟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朝步入落雨樓的殷甜兒追去。

“喲，這也是你們落雨樓的姑娘？”見著破門而入、怒目而視的殷甜兒，賈老板的哈喇子止不住地流，對身旁的老鴇道，“就這個(gè)了，給我伙計(jì)留下個(gè)終生不忘的美好回憶，要多少銀子都值！說吧，什么價(jià)！”

“不，不知道……”

老鴇也傻了，她在汴梁城混了二十來年，焉能不知眼前的小美女是殷家的小祖宗，這也就罷了了，身邊兒這人居然將小祖宗當(dāng)成了姑娘--老天爺，讓我昏過去吧！

殷甜兒一把推開賈老板，看到了正躺在幾個(gè)姑娘懷中樂得傻笑的邪天，淚水頓時(shí)如雨而下。

啪！

殷甜兒狠狠一耳光，扇在邪天臉上，整間屋子都靜了下來。

“你不是這樣的人！我恨你！”殷甜兒強(qiáng)忍住天大的委屈，不讓自己哭出聲，罵完這一句，她踉蹌跑向門口，又停住腳步，回身冷冷看著邪天，“我，看不起你！”

一炷香后，賈老板扶著臉色更見慘白的邪天，走出落雨樓。

賈老板很氣憤，倒不是因?yàn)楹貌蝗菀淄敌纫淮伪粩圏S了，而是哪怕被攪黃了，他還得付賬。

“****娘的，哪兒說理去！”賈老板走遠(yuǎn)了，才朝落雨樓狠狠呸了口，“仗勢欺人，等大爺達(dá)了，總有一天讓你落雨樓天天漏雨！”

“哪兒說理去，哪兒說理去……”

重復(fù)了幾遍這話，邪天又笑了。

自宣酒城宮老的咄咄逼人開始，到一個(gè)時(shí)辰前宮老的無情出手，在此刻通通出現(xiàn)在邪天心頭，苦澀、不甘、憋屈蠶食著他的心，卻又在他心田種下了一個(gè)東西……

殷甜兒的那一巴掌，宛如肥沃的養(yǎng)料，滋潤著它生長……

賈老板的話，恰似綻放生命的驚雷，讓他心中的東西開花，結(jié)果……

這東西，一個(gè)字，我。

我就是我，無需你如何看我，說我，毀我，謗我，我就是我。

我行我路！哪兒受旁人迫使！

我做我事！哪兒管他人好惡！

我執(zhí)我理！無需到哪兒說理！

明悟了一個(gè)我字，邪天心胸豁然開朗，一股驚天的氣勢自他體內(nèi)沖天而起，宮老的封禁，被沖得只剩薄薄的一層。

因?yàn)槲疫@個(gè)字，邪帝心法大進(jìn)。

我字，其實(shí)就是邪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