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重新歸于寧靜已經是零點過后。懷里的人呼吸平穩規律,比平時要粗重一些，顯然是累極了。

沈染軒側著身，雙手還摟著顧嶼的腰。手心下的觸感光滑細膩。兩人睡衣早在最開始就被扔到了地上,因此從浴室出來之后他們直接就這么躺下了。

沈染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心下的皮膚，舒展的眉眼還殘留著無法掩藏的愉悅和滿足。睡夢中的顧嶼感覺到了酥酥麻麻的樣子,忽然皺起眉頭嚶嚀了一聲。沈染軒就不動了。

等顧嶼重新睡熟之后,沈染軒拿開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隨手拿過一件睡袍穿上,又從床頭拿了手機,回頭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放輕腳步走出了房間。

沈染軒走到一樓，先進廚房從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拉開易拉罐拉環,沈染軒仰頭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入胃勉強壓制住了體內的燥熱。

輕舒一口氣，他將啤酒放回茶幾上,從睡袍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指在屏幕上上劃了三次之后停了下來，對著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作息正常的人這會兒都已經睡覺了。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沈染軒也不想在這時候擾人清夢。

在漫長的等待過后，對方終于在第三十秒接了起來。

沈染軒松了口氣。

“喂，這么晚打電話有什么要緊事？”對方的聲音有些迷糊，顯然是睡著了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在那人問完之后,電話里緊接著又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誰的電話？”

“沈染軒。”

兩人就聊了起來。

“這時候給你打電話？”

“誰知道,估計是有什么要緊事吧。唔,你別鬧，我先接電話。”

“嗯。”

“手撒開！快睡覺！”

……

沈染軒極有耐心地等對面兩人大打完情罵完俏才出聲。

“抱歉，耽誤你一點時間，有點事想問你。”沈染軒和這人關系不錯，就省了客套的官方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今天晚上被撤下的熱搜是你們茗伊安排的嗎？”

“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種事了？”那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清醒了，還帶了點警惕的意味。

沈染軒并不確定對方知道多少，也不敢貿然透底，就隨便找了個借口：“這件事關系到我們節目的選手，有些在意。”

電話里傳來男人低低的輕笑聲，完全不給面子地拆穿了他的謊言：“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以為這么虛偽的借口我會信？”

“……”沈染軒無聲嘆了口氣。

幸好那個人并沒有追問，坦誠地承認道：“嗯，確實是茗伊出面撤的熱搜。”

沈染軒問：“為什么？你們認識那個選手？”

那人這會兒猶豫了幾秒才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抱歉：“這件事恕我不方便說。”

只是對方閉口不言的態度反而讓沈染軒明白了一切，又謹慎地問了一句：“我想知道這是誰的意思。”

那人并沒有回答，而是有些不解地問：“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好像特別關心這件事。”那人隨口玩笑了一句，“看來你很喜歡你這學生啊。”

沈染軒將錯就錯嗯了一聲。

那人似乎并沒有往別處想，輕嘆了一聲，說：“好吧，看在你這么關心學生的份上，我就稍微給你透露一些。撤熱搜是我小叔的意思，至于茗伊為什么要幫一個選秀選手，具體原因我不方便多說，不過那個網友曝光的那些信息牽連到了其他無辜的人，那個人跟茗伊有些關系，所以我們主要是在保護我們的人。”

沈染軒沉默了良久，對電話那頭的人低低說了一聲：“我知道了，多謝告知。不打擾你休息了。”

掛了電話，沈染軒神情晦暗地在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將剩下的啤酒喝光才重新回到二樓，輕輕推開了房門。

屋子里沒有開燈，他摸著黑走到床邊，有一縷月光傾瀉而進，正好照在顧嶼的側臉上。睡夢中的人嘴角微微彎起，模樣說不出的恬靜。

沈染軒進浴室洗了把臉出來，脫了睡衣再次輕手輕腳地躺下。他剛一躺下，身邊的人就抱住了他的腰。

沈染軒還以為自己把人吵醒了，頓時僵住不動了，不過身邊的人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就又不動了，于是他知道原來并沒有醒，只是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身體本能的行動。

沈染軒唇角彎了彎，伸手將人輕輕回摟住，整個擁進懷里，像是抱住了珍貴的寶貝一般，被窩下四足相纏，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

時針走過半圈時，天光漸漸亮起，有一縷晨光從窗簾縫隙中擠進來，悄無聲息爬上了床，將溫暖的金色陽光毛毯輕柔地蓋在大床中間相擁而眠的一對年輕男人身上。

床上，其中一人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眼清明平靜，全然看不到剛睡醒時的惺忪睡意。

沈染軒在房間出現第一道亮光的時候就醒了。事實上，這一晚他幾乎沒有真正睡著過。雖然身體很疲憊，但是精神亢奮了一夜。一閉上眼就是顧嶼抱著自己無助地喘息哭泣的模樣，然后剛剛平復的身體總能在一瞬間便點燃。

考慮到第二天兩人都還有工作，這一晚他們只做了一次，結束的時候顧嶼除了有些累，并沒有其他不適，甚至還拒絕了沈染軒抱他進浴室的提議，踩著兩條發軟的腿非常堅強地獨自進了浴室清洗。

沈染軒低下頭靜靜地看著還埋首在他的胸口安靜沉睡的顧嶼。

懷里的人雙目微闔，遮住了昨晚盛著盈盈水光無助而脆弱的模樣，眼角卻還能看到一點點的紅。昨晚他抱著自己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求饒，卻不知道那個模樣的他有多誘人，有多引人犯罪。沈染軒對待顧嶼一向是愛護有加，可是這一刻他只想更加發狠地欺負他，想看他在自己身下哭得不可自已，哭到渾身泛紅。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顧嶼第一次上熱搜好像就是因為哭。那時候那些網友是怎么說的？好像是說顧嶼哭起來很美，自帶破碎感和脆弱感，讓人心軟的同時又想狠狠欺負他，讓他哭得越兇。

沈染軒用實際行動驗證了網友們的話，但又比他們看到了更多。他有些慶幸，慶幸這樣的顧嶼以后只有他能看到。想到這里他不禁收緊了手臂，低下頭，用干燥的唇在顧嶼的額頭輕輕蹭了蹭。

顧嶼睡眠輕，雖然昨晚累狠了，但是沈染軒一動他就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沈染軒的臉。那張臉他看了十年，早已熟悉至極，可是那張熟悉的臉上這會兒卻掛著一個有些陌生的笑。

沈染軒表情少，但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表情，他也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只是他冷淡的性格導致他的表情也比一般人要淡一些。尤其是笑，即便是情緒極度喜悅，他也只是在心里默默高興，面上依然是一個不露齒的淺淺微笑。

可是這一刻，顧嶼看到了一個分外明顯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還露了牙齒。

顧嶼呆呆地盯著那個溫柔的笑，有些懷疑是自己沒睡醒出現幻覺了，于是又閉上眼睛，過了三秒重新睜開，沈染軒又對自己笑了一下，嘴角咧著耳根，露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