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很坦誠,也很直接。
有些事情哪怕現在糊弄過去了,始終也是要面對的,拖得太久,也許對很多人都會造成傷害。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衛如流。”
也許在沒對衛如流動心之前,她可以選擇將就,選擇嫁給一個門當戶對、性情合適、與她舉案齊眉的夫君,但是現在,她做不到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衛如流這樣一個人,可當真的遇見了,才發現哪怕他不滿足一切標準都沒關系。
慕大夫人猜到慕秋可能是在揚州一行中有了心儀之人,她并非迂腐之人,也信任著慕秋的眼光。
可是——
這個人怎么偏偏是衛如流!
突然,慕大夫人像是聯想到什么般,臉色立變:“那個與你一同出現在墓地的青年,是不是衛如流?”
之前她沒猜出來對方的身份,是因為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可現在,慕大夫人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是他。”
想到衛如流當日種種作態,慕大夫人臉色愈發難看。
慕秋心底有些泛酸。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在不清楚衛如流的身份之前,大伯母能欣賞到衛如流身上的所有優點,可當他的身份暴露,那些欣賞全部都不覆存在。
哪怕他做得再好,可他是衛如流。
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原罪。
可她又如何能埋怨大伯母,以前的她,因為噩夢的事情,同樣也在疏遠和否定衛如流。
“你……”慕大夫人難以置信,看了慕秋一眼,又嘆了口氣,“你這孩子素來聰穎懂事,沒怎么讓家人操過心,你應該能大概猜到衛如流的處境吧?哪怕沒有那些陳年舊事在,單說他作為刑獄司少卿這一重身份,本朝設立刑獄司上百年,歷任刑獄司少卿無一善終,這樣的人絕不是你的良人。”
慕秋冷靜頷首:“大伯母,你說的事情我都明白。”
可她就是在看清了他的狠厲、他的殘忍、他的所有缺點后,一點點撥去成見,意識到了他的悲愴與絕望、感受到了他的優點,進而為他動心。
慕秋微微一笑,語氣懇切:“大伯母,我知道突然和你說這件事,你沒辦法馬上接受。我們先給彼此一些時間,冷靜下來再繼續聊好嗎?”
她不急著馬上就讓家人接受這件事情。
今天會和大伯母透露些許口風,只是不希望大伯母再繼續為她議親。
慕大夫人聽出了她話中的懇請,沈默下來,許久,慕大夫人無奈嘆息,抬手輕輕撫摸著慕秋的頭頂:“秋兒,可現在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你怕是還不知道一件事,陛下他……”
“他有意將你定為和親人選。大伯母想馬上把你和簡言之的婚事定下來,也是想著幫你避掉這次禍事。陛下總不會讓定了親的貴女遠去北涼和親。”
慕秋被這個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和親這件事,不是皇室那邊出人選嗎,為什么會突然與她扯上關系!?
借著喝茶的功夫平覆自己的心情,放下茶盞時,慕秋已經恢覆回了平日的鎮定。
“大伯母。”慕秋沒有去問造成這件事的前因,結果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如果我在這個關頭定親,肯定會惹得陛下不喜吧。”
慕大夫人堅決道:“你不用在意這些事情,你只需要考慮未來想嫁給怎樣一個夫君。”她是絕對不能一點兒努力都不做,眼睜睜看著秋兒嫁去北涼的。
“衛如流還不清楚這件事吧?”
提到衛如流,慕大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好:“陛下對外只說了會從宗室女或臣女中選一人,沒有指名道姓。”
僅憑這句話,慕秋就了解清楚大概的情況了。她輕聲安撫了慕大夫人幾句,慕大夫人聊天興致缺缺,顯然還在糾結著她和衛如流的事情。
慕秋不再打擾慕大夫人休息,起身告辭離開。
回到明鏡院,慕秋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銅鏡慢慢卸去發釵簪子,突然吩咐身旁的白霜:“白霜,你馬上去刑獄司找衛如流,告訴他,我可能會被選為和親人選。”
白霜先是被這句話所透露出的意思驚住,又因慕秋后一句話而詫異。
“快去,別坐馬車,悄悄出門。”
“小姐……”
“去吧。”慕秋說。
東院,慕大夫人兩只手交握在一起,繞著屋子走了好半天,突然下定決心,吩咐貼身婢女寒霜:“這幾天,明鏡院的人不能離開府裏。”
秋兒和衛如流不適合再見面了。
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