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以為之前自己表達的足夠清楚了。
他接過林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遞過來的一堆文件，反覆翻了兩遍之后，頗有幾分詫異的問道：“你的就業(yè)登記表呢？”
“你帶這些東西來做什么？”
“你吃過飯沒？”
“……”
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半，食堂裏只怕連免費湯也沒有了。終于開始意識到自己到底招了個什么樣孩子的陳錦，帶著林河到了隔壁的咖啡簡餐廳，點了四菜一湯。
“吃完再說。”陳錦揉了揉太陽穴，示意林河趕緊吃飯。
林河在大三的時候來過這種間餐廳，和李瑞瑞一起。他當時思來想去點了個沙朗牛排，事后卻又隱隱后悔那種鐵盤裝的40塊錢一塊牛肉并不比家裏做的紅燒肉好吃到什么程度。還有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面餅，和半熟雞蛋上倒的醬……
陳錦點了燒排骨、小炒肉和兩個炒蔬菜。林河一開始還頗為拘束，飯進嘴之后就立刻吃得很香。
陳錦知道坐在對面的孩子是拘束內(nèi)斂的性格，也不多說，自己翻看了一會兒手機裏的信息，卻覺得幾分疲乏。
早上六點上高速，八點到臨市開協(xié)調(diào)會，十一點往回趕，高速服務區(qū)吃的午餐，回來直接安排工作進度。
無論怎么上天眷顧、矯飾歲月，他畢竟也是四十歲的人了。自嘲的念頭一閃而過，陳錦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林河。
“你在那家飯店打工多久了？”陳錦看到了林河兩只手上各種皴裂和凍瘡。
“大半年了。”林河抬頭答道。
“聽口音是本地人？”
“是本地人。”
“家裏讚成你這么打工么？”
“家裏……沒什么意見。”
“這樣吧，明天你就過來上班，那邊的打工不用去了。”陳錦想了想，不知怎么又覺得自己說得過于生硬，于是調(diào)侃道，“你的模型手算，在現(xiàn)在的畢業(yè)生裏算不錯的了。這雙手用來在飯店洗碗，可惜了點。”
林河楞了楞。
“雖然是我喊你過來的，不過也要走個流程。第一個月是實習期，1500的基本工資。之后就簽合同轉正，可以有正常的收入了。”
“那筆試？……”
“你的筆試答卷，我那天晚上已經(jīng)看過了。”陳錦笑著答道。
事情似乎是太過順利，林河有些回不過神來，這與他一貫對于人世的預期大為不同。
下午三點多，咖啡廳窗外的天色漸陰，又有了點要下雨的樣子。
大廳裏沒什么其他客人，隨便放著些90年代的香港老歌。坐在對面的陳錦正慢條斯理的喝著普洱，眉眼舒展氣息平和。林河望著他不緊不慢的樣子，突然覺得問老潘借來的襯衫勒著自己的脖子發(fā)緊。好像有一根細細的繩子，一頭拴著自己的心臟，另一頭拴在領口的口子上，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那個演算，您是真的覺得可以么？”
“你說那個啊。作為還沒畢業(yè)的學生而言，還算規(guī)矩。”陳錦輕微的挑了一下眉。“你也不用想太多，我需要個能老老實實給我干活的人。”
雖然陳錦的語調(diào)極為平緩，甚至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但林河相信自己沒有聽錯重音，是落在了“給我”這兩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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