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這次見面結束了。于鈿秋父母雖然沒說接納趙濤但也等于默認了兩人的關系。畢竟是高級知識分子沒那么封建。

眼看著要過年，事不宜遲，出了咖啡廳給牛院長打電話約去學院辦公室見面。

到了地方，于鈿秋沒進去門。

見面的地方不在牛院長的辦公室而是團委套間辦公室，兩人進了里間才坐下，斷絕了某些人趴門縫偷聽的念想。

隔著一張屬于團委副書記的辦公桌一里一外坐下，旁邊團委書記的辦公桌他沒坐。高校二級學院的團委很有意思，書記就是專職的學生工作指導老師，而副書記則留給一個學生來擔任，為的是一個相當于學生會主席的位置，基本上一年一屆，流水的副書記。但三本學院又有不同，有兩個團委副書記，一個照例是學生另一個則是老師。

這其中的原因是三本學院比一般的一本二本學院要高半級。這所省屬大學的三本學院是副廳級單位，團委自然是副處級，團委副書記就是一個正科級的行政崗編制。而對應的其他一二本學院（即二級學院）則是正處級單位，團委書記才是正科，副書記就只是副科了。

正科與副科看上去差不多但實際完全不同。高校人少級別高，副科隨便給，無論什么部門的職工，到副科級只要是入職夠年頭就有，而學生工作的輔導員老師更必須最低碩士畢業，按規定轉正就是副科。所以團委副書記這個副科職位不稀罕，可以大大方方的給個學生混簡歷。但三本學院的團委副書記是正科這就不是能隨便給學生的了，老師們也都打破頭想爭，畢竟行政級別到了正科下一步才有資格評副教授。《據說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記住,發布地址:》所以三本學院名義上有兩個團委副書記，一個給老師一個給學生，只是這樣一來老師的這個團委副書記名額就不一定能落到一般輔導員頭上了，學院里所有的講師都會來爭這個名額，而目前這個名額的擁有者就是于鈿秋。

她原本是外語學院的老師，博士畢業按說轉正就應該是正科，但外語學院人才濟濟，正科的職數早就被占滿了，等排到她還不一定猴年馬月，于是她便借助前夫的便利托人調來了三本學院，占了團委副書記這個正科職數。

既然是團委副書記自然得辛苦一點指導學生工作，所以這也是為什么她會在兩個學院都上課還能指導學生工作了。這么做的好處也顯而易見，一來不用排隊直接解決正科，二來三本學院的團委副書記是實職行政崗正科（正科長）而普通的博士講師是專業技術崗的對應正科的編制，前者雖然工資少些但有利于上行政領導崗位。此外她因為授課，所以辦公室不在團委。

看著桌子上已經擺好的兩杯水趙濤有些忐忑。曾經在于鈿秋和金琳的講解下，對這個牛院長是什么人他心里是有數的。

他原本是學校的招辦主任，全校中層干部里最肥的位子。

這位子還有另外一個符號——候補副校長。

畢竟有流水的位子只能流水的做。一來大家都瞄著，一個人坐久了惹得別人眼紅；二來領導也可以借著換人的機會送人情；三來這位置很考驗人，能做得好自然能勝任副校長的職位。按道理去年牛院長就應該屆滿提拔了，可最后卻被下面經管學院的老病鬼黨委書記給頂了。老牛一氣之下靠著跟三本學院投資老板的關系調來當副院長，等著今年下半年院黨委書記退休，院長變書記，他就補上院長的缺。

三本學院這種教育產業化的特殊產物跟莆田系的私立醫院一樣都是權錢合法勾結的平臺。一方老板出錢一方高校出場地和部分教師，雙方結合，收上來的高額學費雙方二一添作五就地分贓。對于高校來說三本學院就是個創收單位，別說教職員工瞧不起，就連一二本的學生都瞧不起三本的學生。說白了就是二等公民。

牛院長來這里看似曲線救國解決副廳，其實已經基本沒了回主校的機會了。

他在這以后的工作就是多招生多賺錢，仕途上基本就到站了。但反過來說，只要出資的老板跟他關系夠透，他就可以在這個獨立王國內生殺予奪，要是做得好還能拿經費問題跟主校討價還價，不知道有多少看穿了官場現實的教棍們都羨慕不已。

對于趙濤來說簡單一句話，牛院長就是這個三本學院的實際統治者，他和于鈿秋還有其他五個女孩能不能過幾年好日子都在于老牛一念之間。

“趙濤啊，老師聽說你是文學系的才子啊，不知道上大學之后對自己有沒有什么要求？生活和學習上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困難？”這個看上去大概四十五六歲的光明頂和顏悅色的說道，跟上次的聲色俱厲有著天淵之別。

“院長您太夸獎我了，什么才子都是他們開玩笑瞎傳的，我們學漢語的同學文筆都不錯……我到大學也沒想那么多，就想好好把這四年讀過去，生活學習上都挺好，有些小困難自己都能克服。”趙濤也和顏悅色的回答。被這種問話也不是頭一次了，輔導員對每個學生都這么談過心。

“叫我牛老師吧，院長太有疏離感了。呵呵，大學生嘛，就是大人了，自己克服困難也是鍛煉。你有沒有參加過什么社團啊？”牛紅旗和煦的笑道，讓趙濤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嗯，大一的時候報名過舞協和記者團，也去過幾次文學社的活動。但最后哪個也沒參加，只在宣傳部當干事了。”

“哦？是覺得我們學院的社團的活動都不太吸引人嗎？沒考慮過自己申請一個社團嗎？”

“不不不，是我自己私人時間不多，還得參加宣傳部的工作，沒時間去搞社團了。”

“呵呵，是女朋友太多忙不過來了吧。”牛紅旗嗤笑著，沒有什么惡意只是開玩笑式的涎著臉。

“嘿嘿，牛老師您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我這點事都瞞不過您。”趙濤這時想起了劉志寬，學著他那種能避免尷尬的憨厚表情，只是顏值遠不如劉志寬的趙濤，這種表情不知道效果怎么樣。

“你小子的這點事半個學校都知道了，我這個院長要是再不知道就out嘍！

金琳也是你女朋友吧？你跟于老師的事也不是假的吧？”

“嘿嘿，都被您發現了。”他還故意撓了撓后腦。

“沒事，年輕人嘛，戀愛自由，只要沒違反校規校紀老師都能容忍。就是你自己不要把這事搞得沸沸揚揚的耽誤了別的同學的學習和學院穩定。”

“一定，一定，牛老師您放心，我都已經搬出去住了，就是為了減小影響，不給學院添麻煩。”

“今天找你來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學院領導班子已經決定從下學期開始要嚴格查寢，所有學生一律不得留宿在外，每晚十點半關寢，在這之前都得都得回寢，不然就嚴肅處理。”牛紅旗略微嚴肅道，像一個慈父在教導自己的小兒子。

“牛老師，您也知道我這情況特殊，不是我不支持您的政策，是我這實在有困難，您看能不能想想什么辦法通融通融，我和我女朋友們都是懂得感恩的人，還求您給想想辦法。”趙濤試探道。

“誒，趙濤啊，你的困難我能理解，都是男人嘛！但這是院黨委領導班子的集體決定，我一個人也不能推翻嘛！我們都是學院的一員，都得尊重組織決定服從組織安排。這件事我也無能為力。”牛紅旗拒絕道。

這下趙濤真有點頭疼了。別說死心眼的張星語，就是楊楠和余蓓都未必同意，蘇湘紫就更不用說了。他還在組織著語言又聽牛紅旗道：“其實學院這么做對你也有好處。年輕人不要整天沉迷在溫柔鄉里，天天回寢室也是解放你，你是個人才，老師也打算對你有重用。”

“重用？老師，我其實沒有多少學生工作的經驗……”

“誒，你們都是大學生，誰能說有經驗呢。經驗在于積累嘛，得有平臺才能積累經驗嘛！”又是幾番推辭，最終牛紅旗攤牌說道，“今年根據教育部學生工作的改革通知，所有大學的社團活動從學生活動中獨立出來，學校和各個學院的社團部都獨立出來成立與學生會平級的社團聯合會。原來社團部大二的副部長我打算調到其他部工作，調你來當我們學院大二的社聯副主席。”

趙濤臉部肌肉一陣抽動。這步提升在普通學生眼里可謂一步登天。

學生會原來一個主席兩到三個副主席，按例有一個副主席由大二的擔任，剩下的主席副主席都由大三的擔任。而那個大二的副主席其實就是主席的候補人選，學生間一般稱之為大二主席。既然新成立的社團聯合會與學生會平級，這個規矩必然也與學生會一樣。別說那些眼皮子淺的普通學生，就是金琳這樣的勢利眼也在大一的時候主動勾引大二主席。只可惜那伙計運氣不好被出軌在先的金琳反咬一口丟了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