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昕楞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醒來恐怕結果不太好,果不其然貝昱說道:“他的眼睛緩慢而認真地掠過了所有人的臉,可能是我的記憶錯亂,我就是覺得他看了很久,很吃力,包括對我。”
“就那么淡淡地掠過去了,沒有分多一絲的目光給我,他已經說不出多少話來了,嘴巴不停地張合,卻發不出聲音,但是我知道,那是貝嘉。”
簡昕只覺得心臟仿佛被攥住了一樣,她忍不住去勸貝昱:“只是因為他不在。”
“不是,”貝昱立刻就否定了,“他就是那么喜歡他,明明他沒什么本事,就是個吃喝玩樂的紈绔,可他還是那么喜歡他。”
“可……可……”
他沒說出去,但簡昕知道那句話是什么:“可我呢!”
貝昱的自尊不允許他去說這個,爭這個,但是,哪個被傷害的孩子,不在等著父親的一句道歉呢。
那是一種讓人瘋狂的矛盾。
一方面,理智告知自己,這就是現實,他就是不愛你,他就是不喜歡你,他就是即便對不住你,也沒把你當回事,他就是死不悔改。
可另一方面,心裏卻在不停地滋長著一種不切實際的期盼。可能是源于小時候的期望,可能是源于對父母的本能親切,可能就是因為你還是個人。
人就希望,對方能認知到自己的錯誤,希望得到公正。
你幼時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你成年后我沒有提供幫助,對不起。
我錯看了你,你是這樣的優秀,對不起。
這明明沒有那么難。可為什么到死都不愿意說呢。
簡昕的手插進了他的頭發,輕輕地將他摟在懷裏,她沒有說話,因為簡昕知道,這一刻他只是想發洩想傾訴,沒有人可以代替這種情緒。
貝昱的身體在抖,他的聲音也在抖:“可他是瞪著我死的。賈珊妮迫不及待地告訴他,貝嘉進了看守所,他這時候卻知道看我了,沒有任何原因,他就覺得是我做的,他瞪著我,還想像是原先一樣對我怒吼,就那么瞪著我死了。”
“他連死都恨著我。”
“怎么會有這樣的父親?他怎么能這么做父親?”
簡昕這才知道,遺產其實只是一個能說出來的事實而已,他心裏還有很多委屈,沒辦法說出來。
簡昕的手感覺到了有液體滴落的涼意,賓館的簾子很遮光,屋子裏暗暗的,簡昕只能瞧見貝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側躺著了,他勾著身體,將腦袋緊緊地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在哭。
簡昕沒有說話,就這么抱著他,男人的臂膀緊緊地摟著她的腰,仿佛要把她鑲在肉裏,勒得她喘不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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