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卓瞧踱步到外面，基地大門朝下延伸的那條長廊透來蒼白冷淡的光。資料室離培育室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她走過去，很快就能到。
喬宇赴帶著先鋒隊的幾名護衛先一步回了基地——他們得把克瑞斯帶來。
數據的解析和轉存的工作量很大，他們必須加緊，連夜趕工。
能源轉化工程會在兩周內完成，彼時將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整理資料。
一切都很緊張。
…
喬宇赴趕到基地時，被駐守在入口處的先鋒隊隊員激動地迎住了。
“隊長，”他有些語無倫次，但情緒還算平靜，“克瑞斯觀測員有要事匯報。”
喬宇赴壓下內心的疲憊，他皺眉：“什么事？”
先鋒隊隊員對上他的眼睛：“關于下一場磁暴……的降臨。”
臨時基地選在一片防風的山丘之后。眾人尋到了一處自然形成的坑洞，他們很幸運，或許還得感謝偵測員和ime系統，喬宇赴在見到行進者遺跡之前一直這么想。
現在看來，這裏大概是先行者們曾經的據點之一。
克瑞斯耳后貼著幫助呼吸的鰓貼，她額頭上的汗把鬢邊染濕了。留守在基地的研究員此刻都在這處ime端體前，文件傳輸的電磁聲被星球的電磁擾動，發出雜亂擾人的噪音。
“換成有線傳輸！現在！立刻！”有人不耐地大聲道，“我的上帝——這份掃描文件被亂碼糊成一坨了！我受不了了！”
回來的研究員在弄清形勢之前就被強行征用了，有人高呼著“工具人終于回來了”，于是把自己的終端粗暴地卸下，對接到對方的手上。
喬宇赴快步走到人群中央，他撥開一層層的忙活的人員，呼喚褐發女郎的名字。
克瑞斯被他喚回神，宕機了一兩秒，扶住額頭：“謝天謝地，你可算回來了——聽著，我現在要說的事，非常地重要，我親愛的隊長。”
喬宇赴註視著她。
克瑞斯劃動浮空的屏幕，將她的操作界面展示給喬宇赴。
掃描成圖的混亂星云籠罩在他們所在的這片星域，“最多七天，下一場磁暴的序幕就要來臨了。”
克瑞斯坐在低矮的泥土上，她抬著眼，傲然又悲愴地扯動嘴角，“比之前更瘋狂的風暴，囊括的范圍甚至能波及到廢土星系，我們的運氣可未免有些——太棒了。”
“這條航路恐怕之后將不再安全了。”克瑞斯冷靜下來，“同化系統在緩慢地運行，預計三小時后就能投入使用。我們在預設上增加了同化系統的工作量，裝置的負荷量達到了230%，祈禱它能撐住吧，不然我們就只能在這顆星球上繁衍生息了。”
喬宇赴被她嘴毒到一瞬，他沈默了片刻，把遺跡基地的事告知給了克瑞斯。
他最后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這裏的資料全部帶走。”
克瑞斯垂眸，指尖抽動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她下意識念道，“讓我想想，這是好事，是我們的幸運——他媽的，幸運總算眷顧我們了，這狗屎的磁暴，還有一個女孩，好極了，我現在總算有力氣去處理這堆垃圾了。”
“可她讓你的工作量變大了，克瑞斯。”有人好笑道，隔著端體向她吹口哨。
“我管他的！”克瑞斯總算笑起來，“我的聯邦勛章可算有著落了！”
“高興夠了就工作吧。”喬宇赴無情地提醒她，“你是選擇去遺跡那邊，還是留在這裏？”
克瑞斯靜下來，拉出光屏，海量的數據在上面滾動，另一邊是不斷變化的，交錯迭加的黑色磁暴等能線。
她思考了半晌，下了決定：“我會留在這裏，如果來得及的話，我再去見那位天使。”
“或許在你見她之前我們就能把她接回飛船上了。”喬宇赴笑道，“卓瞧在那裏，她申請去和我們的天使談這件事，我相信不會有人拒絕回家的邀請的。”
“卓瞧？得了吧，她連哄嬰兒都需要別人給她遞糖。”
“但那不是個嬰兒。”
克瑞斯重重地敲擊光屏，有些狂躁地回覆，“你也說了，少女，大行進名單裏沒有未成年，更別說嬰兒了。
“她是在宇宙中誕生的，這毫無疑問，”克瑞斯瞳孔中倒映出滾動的數據幕，“那樣的，副隊應付不來。”
…
培育室有一盞很高的燈，它從天花板上垂下來，僅僅一盞燈就照亮了整個培育室。
發尾染紅的少女蹲在一株油亮的大頭菜前，她腰間防護服綻開的那部分露出蒼白的皮膚。她將頸上的環取掉了，留下一道深壓后的暗痕，從肩窩延到后頸，沒入灰白色的貼身衣料裏。
卓瞧敲了敲玻璃，少女抖了一下，而后茫然地轉過身，像受驚的動物一般探了下腦袋，小心地窺伺她。
卓瞧收斂了下自己臉上過于明顯的笑意，朝她打手勢：
‘我能進來嗎？’
少女猶豫片刻，撐著膝蓋站起來，熟練地避讓開地面上土培的綠色植物，朝她走來。
卓瞧把耳邊的ime終端調整到翻譯模式。她拿了一個給面前這人，等待對方開門的時間裏，她罕有地期待起來。
獨居在孤星上的少女沒有見過這些東西，她回去聯邦之后還要更多需要學習的……
卓瞧有些高興地想，如果可以，她想認這個孩子作她的妹妹。
她一定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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