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他跟人說話，無論交流的是誰，長的什么模樣，揣的何種目的，他都會在開口時將自己的目光移過去，落在那人的臉上，好似借此來表達對對方的尊重。
但他偏生又是個極不講理的。
自己把目光兀自偏轉，視線才方方觸及那人的臉，便能在頃刻間移開視線，速度快得，也不管被他看了的人有沒有注意到，反正在云傾這里，只要過了他的眼，就像是完事兒了一樣，很有種奇特的儀式感。
這一套動作的收放，不過是云傾轉轉眼珠子，朝人簡單的瞥一眼罷了。
對云傾來說，全程可能用不了一息。
偏他眉骨生的比常人要高一些，鼻梁也比大多數人要來的秀挺，兩者被同時安在了一張臉上，更襯的云傾眉眼深邃，五官輪廓分明。
這是一張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讓人挑不出半分缺點的面容，其上眉眼鼻唇的組合，簡直是虛幻到了脫離真人的范疇。
此刻由著他做出看人的舉動，明明該是副極其英俊的相貌，卻在臉的主人撩起眼皮的剎那，隨著淡金色眼珠的偏轉，從狹長的眼尾處竟生生逶迤出一股子綺麗，帶著他獨特的韻味，美好的、惑人的直戳心窩。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比鮮活的心臟突然被無數柔軟的羽毛齊齊輕拂，讓人心尖止不住的，產生出一種詭異的麻癢。
云傾云傾，還真是一見傾心。
顧夕容兀的垂下眼簾，從云傾方才的一眼中扯回神思，吶吶道“嗯。”
沒有直面過云傾的人，永遠不知道他的可怕。
雖然顧夕容知道，云傾方才只是隨隨便便瞥了他一眼，跟列行公事差不了多少，但他還是被烏發白衣的青年，瞧的心神動蕩。
顧夕容自覺在心上人面前如此輕浮意動，簡直是個耽于顏色的無恥之徒，因此一路走來，都在心里不停的唾罵著自己。
他在內心鄙視痛罵自我，自然是沒有多余的空閑，用來和云傾搭話。
這正好順了云傾的意。
他現下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來抵抗靈肉的折磨，精神陷入極度的緊繃，當前能勉強提著一口氣綴在顧夕容后頭，已經很了不起，實在是沒什么氣力去搭理他，也懶得耗力氣去搭理。
所幸顧承軒為云傾安排的客居占據的位置極好，二人再拐一角便到了。
望著沉香木打造的匾額，云傾渾身僵硬的經脈都似放松了不少。
顧夕容走在他前面，先一步推開實木大門，隨著“吱嘎”一聲輕響，厚重的大門應聲而開。
由于外面的星月之景，本該是在白日里亮堂的寢殿兀的缺失了光源，變得昏昏暗暗。
顧夕容下意識的就要去摸燭火，以便照明。
身側卻傳來了一聲低聲，“別點。”
他手上動作一頓，不自覺的朝右側看去，哪知白衣青年直直的越過他，慢慢的向里間行去，四下環境昏暗，不亞于抹黑前行。
但云傾走的方向明確，步子也甚是平穩。
平穩到顧夕容都忘快了，云傾身體再怎么虛弱，體質再怎么像是凡人，都僅限于像罷了。
他終歸是個修士，無需掌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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