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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恨意（1 / 4）

剎那間, 流矢密密，如疾風(fēng)驟雨一般落入軍帳之中。

洛朝露有一瞬的茫然。

任憑李曜抓她手腕的力道很重, 像是鐵鉗一般扣住, 她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前面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往外走去。

哪怕理智告訴她，她的人當(dāng)下趕不過來救她，此刻離她最近的李曜有著最精銳的親衛(wèi), 可以在北匈人手中暫時(shí)護(hù)她安全。

她的腳步仍在不受控地追隨著這道黑影。甚至想加快步伐, 走到黑影的面前，看清他的樣貌，證實(shí)她心中不可言說的猜測。

黑影在前，猛地抬袖拉起了帳幕。狂風(fēng)涌進(jìn)來, 他身上的斗篷如翻墨, 罩著她出了帳子。

外面戰(zhàn)馬嘶鳴，人頭攢動(dòng)，兵戟相撞聲不絕于耳。火杖被碰撞在地, 在林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人高馬壯的北匈騎兵穿梭在軍帳之中，猶如一道道龐然大物，吞噬黑暗中何其渺小的人。

這是朝露第一次與號(hào)稱西域殺器的北匈騎兵面對面。

她記得洛梟之前和她講起過一些, 由此判斷這一波，應(yīng)是北匈負(fù)責(zé)突刺的游騎兵, 人數(shù)不多，擾亂陣型軍心為主。并且意味著，大軍已在后頭逼近。

一陣箭雨紛紛飛來, 黑影引著她左右躲避, 身前背后時(shí)不時(shí)飛過鋒利的漆黑箭簇, 深深插-入沙地之中，尾部翎毛尚在嗡鳴。

“洛朝露, 前面危險(xiǎn)，到我身邊來。”她聽到身后李曜的聲音。

他一手執(zhí)金刀砍去身側(cè)流竄的飛矢，一手握在她腕間，始終不肯松開。

朝露聽到李曜喚她的名字，回過頭，克制心底的顫意，極其平靜地道：

“你何時(shí)認(rèn)出我來的？”

“你在我身邊的第三日便認(rèn)出來了。”李曜低哼一聲，唇角勾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那一日，當(dāng)他從榻上蘇醒，眼睛全然恢覆光明，偏過頭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她。

在他失明之時(shí)，她作為啞女一直在照顧他。

那一刻，心頭的狂喜難以言喻，像是暴漲的潮水溢滿他的胸間。

他還未來不及回味其中不為人道的妙處，被她冷聲打斷道：

“這幾日，你是裝瞎？”

李曜冷笑道：

“我若不裝下去，你怎會(huì)甘心一直留在我身邊呢？”

“卑鄙無恥。”她嗤他道。

李曜被她罵已習(xí)慣得像是被貓兒撓了一爪一般，反而低了低頭，笑道：

“彼此彼此。論心計(jì)，王女也不遑多讓。你若不是仰仗我的軍隊(duì)，利用我護(hù)你北上回烏茲，豈會(huì)甘愿留下？”

“此間兵荒馬亂，刀劍無眼，我勸王女還是回來我身邊的好。”

洛朝露望著李曜一貫勝券在握的篤定模樣，心中想起了很多事。

前世，在被一箭穿心的時(shí)候，她離故鄉(xiāng)烏茲只有一步之遙了，國師和鄒云拼盡全力將她送到了玉門關(guān)，差一點(diǎn)，就差一點(diǎn)……

死去的那一刻，她對李曜恨之入骨。不僅是恨他殺了她，更恨的是，他曾經(jīng)口口聲聲，一言一行，那么寵愛她，甚至在刺客來襲時(shí)奮顧不身回來救她。

愛的虛相比恨更讓人痛和冷。

可重生回來，她再遇到洛襄，他對她多番回護(hù)，不計(jì)生死。有他在身邊，她很安心，很平靜，可以慢慢忘記一些痛楚。還有鄒云的陪伴，戾英的相助。她的恨意漸漸淡了，釋懷了。

此時(shí)看到李曜緊握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那種在冰涼雪地死去的悲憤與絕望又再度涌入五臟六腑，如烈焰焚身。

“好，我跟你走。”她聽到自己鎮(zhèn)定地說道，面上甚至還有微微的笑意。

李曜，這是你欠我的。

朝露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黑影。他只是虛虛將她攬?jiān)诒蹚澲g，隔著二人的衣袍，始終沒有觸碰到她。她要離開，隨時(shí)都可以。

此時(shí)，他聽到她的回答，默默停下了腳步，背身而立，如同靜止的佛像，始終沒有回頭相望。

朝露轉(zhuǎn)過身，跟在李曜背后走了幾步。四面八方而來的箭矢紛紛，被李曜和親衛(wèi)拿刀擋去。

她忽然頓住不再走。

待李曜回身之際，霎時(shí)，一道利箭破空而來，李曜想要抬手揮刀，那只手卻被她忽然緊緊攥住。

他看到她先前眼中閃爍著的乖巧和順從，與此同時(shí)，那片櫻桃紅的唇漸漸勾了起來，所有柔情盡數(shù)化作冷艷和殘忍。

兵貴神速。哪怕只慢一息，也是生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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