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水中月光，是誰的白月光

郁夏養病的這幾天感覺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總是時不時的做著光怪陸離的夢，夢裏什么都有，一望無際的星海，戰火紛飛的修道院，支離破碎的，不成片段。

說不清是美夢還是噩夢，想來他當時的心情也是這樣懵懵懂懂的，睡覺時常做夢代表著他每次的睡眠質量都不好，連帶著精神狀態也不佳。

郁夏的情緒可見的低落了下來，連食欲都有些不振。

“夏夏，不吃了嗎？”特蘭克斯放下了勺子，看著都沒吃幾口的海鮮粥，目露凝重的。

“不吃了呀。”郁夏扯上了小被子。

這些天來他們一直都在變著法子，想讓郁夏多吃一點，但郁夏卻吃得越來越少了。

這不像郁夏了，那個喜歡貪吃的小奶貓。

此刻蜷縮在床上，把頭埋進了被子裏，露出白皙修長的后頸，有什么花紋正在從肌膚裏浮現，變得逐漸清晰。

特蘭克斯湊近了看，是一只小蜘蛛。

房間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鑲嵌著磨砂玻璃，上面落滿了去年冬天的雪也不清掃，化成了點點水珠，下午的陽光非常好，照得郁夏身上暖洋洋的，連棲息在他后頸上的那只小蜘蛛都仿佛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要活過來似的。

他垂眸替郁夏拉上了被子，然后將門給帶上。

仿佛如釋重負般的嘆了口氣。

他的夏夏，原來是一只小蜘蛛啊。

阿諾頓給他們安排居住的地方是一棟典雅的仿古建筑，一層有著挑高近十米的大堂，仿佛西斯廷教堂般宏偉，精美的大理石立柱支撐著優雅的券拱，頂部是可以看見星空的拼花玻璃窗。正廳鋪著可以照見人影的水磨花崗巖地磚，走道盡頭的雕花櫻桃木門鎖著。

敲門聲響起，賽特過去打開門，門外是一個高挑瘦削的人影，站在陰影中，一身純黑色的休閑服，手中還拿著那個沒有吃完的小碗。

“特蘭克斯。”他叫出了來人的名字，隨即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他又沒有吃完嗎？”

特蘭克斯將剩余的東西清理，面無表情的：“如你所見，夏夏目前的狀態算不上是好。”

賽特拳頭重重的落在了墻壁上，發出沈悶的聲響，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阿諾頓這家伙到底在策劃什么陰謀。”

坐在桌前的霍爾曼正在進行著數據分析，那雙鑲嵌著的電子義眼中流淌著數以萬計的數據，聲音一板一眼：“把郁夏留住，就能暫時將我們這些人拖在這裏，好一網打盡，很淺顯的道理。”

“就連我們每天去探查的人數、時間都有所限制，想來他應該是發現了在郁夏身上藏著的某種秘密。”

所有人的神情都被他盡收眼底，他那雙仿生機器人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所有人的內心。

賽特掀了掀唇角，走路的風掀起了衣擺：“呵，可笑，夏夏身上能有什么秘密？我看他就是在強取豪奪，喜歡郁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將我們盡數解決，很大膽的想法，可惜他卻低估了我們會預留的后手。”

霍爾曼搖了搖頭：“根據我構建出來的三維數據分析圖，阿諾頓的理性值一直處于一個很高的階段，也就是說，他可不是那種沖冠一怒只為紅顏的人。”

“賽特，你在撒謊。”

不單單是賽特，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賽特頓住了腳步，隨即抓著他的衣領，露出蛇類陰測測審視壓迫的目光：“別再用你那冰冷的數據來分析我們每個人的行為了，joker，你真的懂我們的感情嗎？”

賽特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太過傷人了。

饒是一直倚靠在軟座裏沒有出聲的梅爾維爾都詫異望了他一眼。

被排除在外的霍爾曼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而且揮開了他的手，整理著自己的衣領：“我確實與你們不一樣，但這正是我的過人之處。”

從某種程度上說，霍爾曼的話并沒有說錯，他從小身體不好，被人欺負成了殘疾，被前任梅花首領順手救助茍活至今，身體有一半以上都變成了改造人，連帶著他那顆被損壞的大腦與心臟，都被替換成了金屬機械。

他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失去了人的大腦，怎么可能還會有人的情感？失去了最重要的心臟，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悸動。

這些年來屢屢想要暗殺他的人無數，可惜任何詭計在他面前都無處遁形，被他一眼看破。

這就是他的能力，【黑撲克】能走到至今，有著現在規模的發展，與他必然脫不開關系。

“好了，現在大戰在即，你們在這裏內亂又是怎么一回事？”清脆的拍手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峙，梅爾維爾放下紅茶杯，起身將他們兩個拉開。

“我們現在要做的可是要團結起來，擬定詳細縝密的計劃不動聲色的將郁夏給帶出。”

賽特對于他這副出來做老好人假惺惺的模樣冷笑了一聲：“說得輕巧，你打算怎么做？”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

梅爾維爾雙手交迭，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隨著他從幼年期到成年期的這一跨度，屬于他先前的記憶，應該也正在逐一恢覆。”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巨大信息量讓賽特和霍爾曼怔楞，倒是不再互相掐架了，隨即都有著各自的思索。

特別是賽特，那雙蛇類的豎瞳裏忽然流過一層霧一般的朦朧，霧后卻是令人震驚的瑰麗，仿佛在追憶過往。

他不知曉恢覆記憶的郁夏是否還會如先前那樣對他親密無間，亦或是回到狼蛛那般不再多看他一眼的狀態？

無論是那種，都讓賽特感受到了切實的緊迫感。

他終于意識到，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梅爾維爾還要在此添上一把柴，不緊不慢的提醒著他：“德雷克不與我們一起行動，他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色的骨瓷杯裏，是泛著金色光暈的茶，旁邊的骨瓷小碟裏，是灑了點玫瑰露的松餅，屋裏壁爐燃燒著溫暖的火焰，在每個人的眸光裏跳動著，可他們無一例外神情凝重冰冷。

誰都知道德雷克背后代表的就是整個蛛網，如果德雷克提前將郁夏給救出，那么他們此生恐怕再也沒有見到郁夏的機會——就如同先前的幾十年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