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朦被綿忻拉著走出書局，依稀感覺到綿忻臉上略帶著些怒氣，所以默默跟在后面也不敢出聲。不過想想她剛才那么豪爽地在王爺面前看小黃書也真是……天地良心，她真不知道掌柜要賣她的是這些，而且她真的沒準(zhǔn)備買那些春宮圖，她就是腦子一時短路了。

在走出書局一段距離后，綿忻松開了孫思朦的手。孫思朦低眉順眼的跟在綿忻身后，心裏盤算著怎么跟他解釋這個事兒，但現(xiàn)在解釋好像真的是越描越黑。

兩人雖還算是并肩而行，但孫思朦還是與綿忻錯開了一點點，而且氣場明顯弱了好幾倍，再加上她跟綿忻比本就瘦小，之前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還讓人覺得像是綿忻帶著個家裏嬌養(yǎng)的弟弟。現(xiàn)在跟在綿忻身邊就跟個跟班似的，還是完全沒用的那種。

像四喜這樣的護(hù)衛(wèi)，即便是換了常服帶在身邊也讓人覺得是隨時為了主人出生入死的英雄好漢；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像是那種跟在主人身邊只負(fù)責(zé)跑腿學(xué)舌，或者主人生氣時候用來出氣的那種跟班。一點兒都不酷！

孫思朦在心裏做著斗爭，盤算了半天覺得現(xiàn)在這個情形還是先認(rèn)錯比較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嘛！她一個小女子，有什么事，認(rèn)個錯，撒個嬌不就完了嗎？

“王爺，”她拉住綿忻的衣袖，“我……我錯了！”

綿忻停下腳步看向?qū)O思朦：“你錯了？”

“嗯，”孫思朦真誠點點頭，“我錯了。但我真不知道他說的書是……是……那個！”

“哦？”綿忻挑眉，“那看了之后說要買那些書的是本王咯？”

“不不不！”孫思朦連忙擺手，“像王爺這樣超凡脫俗、志向高潔的人，那必然是……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王爺怎么會要買那些？”她會的那些有限的古文也差不多就這樣了。

綿忻微微俯下身，雙眸直視著孫思朦的眼睛說：“本王這樣超凡脫俗、志向高潔之人不會買那些書，你這樣俗世中平凡的小女子就可以買了？”

“不是，王爺，我也是……一時糊涂。我就是覺得我要是不買的話，那個掌柜的肯定沒完沒了的繼續(xù)介紹，我這不是想堵他的嘴嗎？我……我其實真的沒想買的，王爺！”孫思朦的解釋蒼白無力，她沒辦跟王爺說明，她看到古代春宮圖這件事本身帶來的新鮮感完全超過了書裏的內(nèi)容。

而且，她剛才說要了那本書，真的主要就是想讓那個話多的掌柜閉嘴，而且她當(dāng)時是覺得，說讓人家把新鮮有趣的書都給她拿來，人家拿來了她又不買好像她舍不得花錢似的。不管是過去在現(xiàn)代，還是現(xiàn)在在古代她也都是當(dāng)大小姐當(dāng)慣了的，她能不在乎別人說她學(xué)習(xí)不好沒文化，但受不了人家說她沒錢、小氣。所以，剛才那種情況，她腦袋一抽筋，就把書要了。

綿忻沒從孫思朦的話裏聽出真正認(rèn)錯的態(tài)度，聽著倒覺得像是狡辯，本來并沒有太生氣此刻卻也有些真的動了些怒，綿忻的臉又貼近了一些，話說得也帶了些責(zé)備的意味，“別說你身為親王府的庶福晉，就算你只是個普通人家的閨閣女兒看這些東西像話嗎？你看看這整個京城，哪家的小姐夫人會買這種書的？”

孫思朦聽著王爺?shù)挠?xùn)斥竟覺得有些委屈，因為從她認(rèn)識綿忻開始，綿忻對她一直很溫柔，甚至很放縱，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和她說過話。這一絲委屈附在心頭又發(fā)酵成了一絲不服。

“王爺，一個人，她的人品怎么樣就因為她看了一本什么書就能定論嗎？那還有那么多貪官污吏，奸商惡人還不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讀過無數(shù)圣賢書的？他們作惡的時候怎么也不想想那些孔子孟子莊子什么的都是怎么教育他們的？圣賢書還是不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再說了，看一次這種書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即便是買回去了，那也不至于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吧？王爺您就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至于就知曉了全京城的事吧？王爺怎么知道這京城中就沒有其他的小姐夫人會買這種書？別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就連那些妃嬪福晉什么的在侍寢之前那些嬤嬤不是還主動拿這些書給她們看的嗎？”

孫思朦忍不住的一通吐槽之后，覺得心裏舒服了不少。雖然她其實也知道這件事就是她不對，也知道她的辯白有些強詞奪理，但她剛才聽到王爺這樣說她心裏就是難受，委屈，不舒服，憋得慌！

她這種幼稚的狡辯，原理上就跟上學(xué)時候老師拿些成績好的同學(xué)舉例子，說誰誰誰學(xué)習(xí)好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打游戲也不偷偷早戀，而你偏偏知道那個誰誰誰其實很愛打游戲，成績好明明只是因為他家裏面給他請了四五個家教的那種心情一樣；而且他還在臨班有個處了相當(dāng)一段時間的女朋友！

那個時候，你就想站起來對老師說：你怎么知道他不打游戲，你怎么知道他不早戀，他女朋友就是隔壁班的那個誰誰誰，可是你不敢頂撞老師；而現(xiàn)在你想說就說了，你覺得王爺不對，你就直接懟回去了。她就是打心裏不服王爺說京城裏的小姐夫人都不看這些，她們……肯定也看的。而且，不看的那些，也未必是好人！

孫思朦見綿忻不說話，不知道是被自己的一番新鮮的大道理給說懵了，還是比剛才更生氣了，她這一番言論放在清朝肯定是有些過于超前了。不過想想也是，有涵養(yǎng)的人和人吵架最怕的就是碰上那些不講理只知道罵臟話的，傳說中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剛才就那么理直氣壯地問王爺怎么就知道這京城裏的其他小姐夫人不看，他也是拿不出證據(jù)證明的。

她這一波狡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