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忻書房內，老太醫眉頭緊鎖，他的手按在綿忻的手腕上，額頭上都緊張地出了汗。
片刻之后，老太醫移開手，將脈枕收回盒中，無奈地嘆了口氣，“王爺，這幾日您感覺如何？”
綿忻整理好袖口，平靜地答道：“并未覺有什么不適。”
老太醫捋著胡子點頭，“此毒便是如此，不發作時并不會感覺到什么不適，發作時也不會感到特別痛苦，只是會大量的吐血，但長此下去，人便會越來越虛弱，最后……”
“最后如何？”
“最后便是會……油盡燈枯啊！”
綿忻聽到這樣的結果，臉上倒是沒顯出什么懼色，只是平靜地問：“這毒多久會發作一次？發作到油盡燈枯要多少時日？”
“以老臣推算，此毒發作的時間應該是越到后面越頻繁，也會更嚴重。前幾日王爺是第一次發作吧？”
“嗯。”
“剛才為王爺診脈，王爺的脈象還算是平穩，估計這大半個月應該無事。依老臣看，前幾次發作應當無大礙，發作之后，王爺只要休養兩日，當與平常無異。不過半年之后，待毒性發作幾次之后，王爺的身體便會變得越來越虛弱，最后……”
聽到太醫這樣說，綿忻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他好像還有些時間去找些解決辦法，起碼找些隱瞞地辦法。如今他與孫思朦日日都在一起，他真怕他自己瞞不過去。
其實他倒也沒有真的很想瞞她，他也知道瞞不過去，孫思朦這個丫頭看著大大咧咧其實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尤其是對于一些別人不在意的細節她更是很敏感。
但事情剛剛發生，他總要努力解決一下，既然這不是即可便毒發身亡的毒藥，解藥還是要努力尋找一下的，雖然從小為他診病的老太醫都說翻便了太醫院的醫書和記檔都沒有關于解藥的記載，但既然有毒藥，就該有解藥不是嗎？
沒錯，綿忻中毒了。
五天之前，他發現這個事實的起因是他下朝之后毫無征兆地吐了血。沒有人會毫無征兆地吐血，而且不是一點點，是實實在在的一大口血。
綿忻常年習武，身體一向都很健康，在他仔細思考自己是否在無意中受過內傷得到了否定答案后，他還是決定找太醫看一看，畢竟吐血不是一件小事，而且這血吐得古怪，吐之前可謂是毫無征兆，吐了之后竟也沒有什么感覺。
經驗豐富的老太醫眉頭緊鎖地號了半天的脈，又仔細查探了他擦在帕子上的血，得出了一個他中了毒的結論。而且不是一般的毒，以他推斷，該是太醫院的一種名為“陰陽合”的秘制毒藥。
老太醫說：“陰陽合三個字顧名思義便是由極陰性寒涼之物和極陽性大補之物制成。雖起名為陰陽合，而其實毒性全由陰陽不合而來。”
“此毒最特別之處便是制毒所用的全是像冰山雪蓮、百年山參之類的名貴藥材，而毒藥治出來也是陰陽各半套。最妙之處便是，中毒之人無論是服用了或陰或陽的哪半套都不會中毒，不僅不會中毒，反而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但一旦同時服用了陰陽兩個半套的毒藥便會開始毒發，主要癥狀便是越來越頻繁的吐血，因為陰陽兩種毒藥在體內互相沖撞，人的身體根本控制不了。”
“此毒為宮中秘藥，連老臣也只是聽說過并未見過，王爺如何會中此毒？王爺身體一向康健，如果只是中了半套毒，實質上是并非真的中毒，所以診脈是診不出來的。王爺應是早就服用過陰陽合的其中半套，而就在最近又服用了另外半套才使王爺體內的毒性發作了。此毒須口服，王爺還是好好查查府裏的人吧！”
綿忻的嘴角扯出一個苦笑，給他下毒之人其實就沒必要查了吧？
既然是連老太醫都只是聽說過的宮中秘藥，自然不是那么簡單能拿到的。偏又是這樣一副吃了半套沒事，反而能強身健體的神奇毒藥，誰下毒要廢這么繁瑣的工序呢？自然是一個并未想好要不要殺他的人，或者說是希望把他的生殺大權隨時攥在手中的人。
有了這樣的毒藥，先給他服下半套，便是在他的身體裏磨好了豆子，什么時候想做豆腐只要點瀘水就好了。
如果他一直沒有威脅，那么也許那勺鹵水一輩子都不會點下去，但如果一旦他有任何風吹草動，那么他只要用他一直放在他身邊的人給他再下半套毒藥便好。半套毒藥不是真的毒藥，連查都查不出來。
唉，真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皇兄自他年少時便存下的忌憚至今仍是一根卡在他喉嚨裏的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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