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朝夕聲音倒還穩(wěn),嘆息道:“也是時候……將真相說出來了?!?
“洗耳恭聽?!鄙蛑猿h首。
“如諸位所見,我的確是般若教的左護法,這些年來行蹤不定,是奉命替老教主尋找《長生訣》的下落,但沒人知道的是,我爹娘皆為般若教所害,我于教中掙扎茍活,無法與那群邪魔歪道同流合污,過得十分痛苦,一直在尋求解脫的機會。后來終于找到,也就是當(dāng)初洞庭的那場名劍大會?!?
“他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機會?”
眾江湖人聽得云裏霧裏,面面相覷。
戚朝夕道:“當(dāng)時為避蟲禍轉(zhuǎn)移至山上別院,我向青山派自請看守般若教的妖女賀蘭,沈二公子應(yīng)當(dāng)還記得這件事的。我在教中向來黑衣打扮,其余人等并不認識我的真面目,我與般若教交手,雖未能阻止他們救走賀蘭,卻也殺了個教眾,他們撤走時在柴房放了把火,我便意識到機會來了,將我與那教眾改換了打扮,連佩劍也留下了,只愿以假死脫身,從此歸隱山林,再不問這紅塵俗事?!?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甚至連我這徒弟都沒有告知?!逼莩@了口氣,“但問題也出在這裏,我低估了他的一片赤子之心,沒想到他竟去開棺盜尸,想要令我覆生?!?
江離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但藏住了眼底的詫異,也沒有出聲疑問。
卻有人難抑激動地嚷問:“照你的意思說,江湖傳言都是真的?江離他果然得到了《長生訣》?!”
在場之人無不精神一緊,期待他的回答。
戚朝夕淡淡一笑,搖頭道:“他盜尸之事是真,畢竟都有人親眼瞧見了,但取得《長生訣》一事則荒唐可笑了。如我所言,我本就活著,談何而來的借助《長生訣》起死回生?再者說了,這心法是江湖上遍尋不得的寶貝,諸位多年來連消息都少聽說,憑什么他一初入江湖的少年,說想要就能輕松拿到了?”
眾人細想,發(fā)覺他說得確有道理,不禁連連點頭。
也有人道:“可他用過江鹿鳴老盟主的招式,威力逼人,這也是被人親眼瞧見的!”
戚朝夕仍是笑:“方才不是說了,我多年搜尋《長生訣》的下落,自然對江鹿鳴老盟主也頗有研究,偶得他一招兩式精髓,學(xué)來仿用,相似是在所難免?!?
聽到此處,江離忍不住彎了一下唇角。
那人仍帶懷疑:“你的意思是,那招式你是教給徒弟的,你也懂得?”
戚朝夕不緊不慢地低眼瞥了自己才止住血的傷口,猶是血肉模糊,問道:“難不成要我現(xiàn)下證明給你看?”
那人也發(fā)覺這話問得不合時宜,便悻悻地閉上了嘴。
“事實便是我聽聞了盜取尸體一事,連忙找到江離,向他坦白了原委,而后又聽說平川鎮(zhèn)上有人起死回生,有不疑劍出現(xiàn)的蹤跡,便一同來了此地,只是流言紛飛,我們師徒兩個有口難辯,怕惹來麻煩,這才易容化名與諸位打交道,并非暗藏陰謀。”
夾在人群中的江蘭澤懵然了一路,聽到這時,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為江離撇清與《長生訣》的關(guān)聯(lián),遮掩真相,至于戚朝夕的左護法身份,既然江離都不介意,他又自毀紋身,想來不成問題,于是江蘭澤雙掌一拍,大聲道:“啊!原來如此,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旁邊天門派的杜衡轉(zhuǎn)頭瞧他,忙問:“什么說得通了?”
“呃……”江蘭澤本想起個附和的頭,沒料到會遭追問,一時語塞,只得竭力思索道,“就是,我看他……”
“江少莊主和季休明公子路上與我們偶遇,相談甚歡便結(jié)伴而來,”戚朝夕接道,“我們行事活動也常一起,他知曉這些日子裏我與般若教毫無牽扯。”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江蘭澤趕忙點頭。
沈知言收回看向江蘭澤的目光,略一沈吟,發(fā)覺戚朝夕所言并無漏洞,斟酌道:“依你所說,般若教方才所言是為挑撥?”
“沈二公子,他說得未必是真話!”孟思凡提聲插話道,“空口白牙就說青山派已故的前輩是他爹,誰能證明,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是他恰好曉得一個同姓,拿來編造身世,洗清自己騙博同情的呢?”
旁人聽了,覆又搖擺不定起來。
戚朝夕抽出佩劍,橫于身前,平靜道:“沈掌門一定認得這把劍,自然能證明我所說的一切不假?!?
沈知言細細端詳,只見此劍修長,光華內(nèi)蘊,刃上還流轉(zhuǎn)著冷冷的湛青色,是把絕世利器,劍柄處卻有古怪刮痕,瞧不出原本的銘文。沈知言抬手下壓,止住了周遭議論聲,做了決定:“既然如此,就請戚大俠同我們回一趟青山派,交由我爹來辨明真?zhèn)?,不過為防意外,一路上將由我暫且保管這把劍,并對你嚴加看守,希望你不要見怪?!?
這是在提防他拖延時間,另找機會逃走,戚朝夕不以為意地一笑:“理解?!?
沈知言回首望向眾人:“諸位可有異議?”
這處置很是妥當(dāng),連孟思凡都挑不出毛病來,其余人等更是十分安心。
戚朝夕毫不拖沓,還劍于鞘,直接拋了過去。沈知言接了劍,側(cè)過身不失禮數(shù)地一抬手:“請吧?!?
然而不等戚朝夕和江離動作,一道聲音仿佛從天外傳來,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別急著走,好戲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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