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忙于文字工作的阿曼編輯早早就等在雜志社裏，厚厚的眼鏡片下是一雙疲憊的眼睛，頭頂的中央已經光禿禿的，周圍服帖著稀疏的短發。不一會兒，方子川緩緩走進來，阿曼沒有聽到聲音，直到身后“嘖嘖”的聲音傳到耳朵裏。
“看你像是快要鉆進電腦裏去了，又像是顯示器快要把你吃掉了！”方子川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來得正好。”阿曼把頭從電腦中拔了出來說，“這段文字是真實發生的，還是故事啊？如果是故事，完全可以再虛構一些情節出來，就可以更加精彩。”
阿曼將顯示屏上的文字標紅了一大段，方子川仔細看了一眼，回答說：“這本書所有的故事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虛構的情節就不要了吧。”
“后來那男孩兒怎么樣了？女孩兒的眼睛治好了嗎？他們最后有沒有在一起？”阿曼編輯的好奇心瞬間爆棚，既是實際發生，就要問出個結果來。
方子川嘆了口氣：“你給我倒杯水來，我跟你慢慢講吧。”
編輯一旦嗅到好的故事、發現好的題材，表情都近乎相同。阿曼麻利地把水倒好，畢恭畢敬煞有介事地端到方子川面前：“少俠請！”
方子川接過茶杯笑了笑，眼神緩緩落在逐漸遠處……
那是方子川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一次獨自上山騎行，遇到了這個故事中的男孩。男孩和弟弟兩個人在街頭賣蘋果，方子川在一旁買水休息，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對話——
“哥，我不想上高中了。”
“別說傻話！”男孩瞥了弟弟一眼，“你成績比我好，而且讀高中的費用比大學少，況且，考大學是那么容易的嗎？我可沒那個把握。所以，我的大學可以不上，你的高中是非上不可！”
方子川擰開礦泉水瓶的蓋子，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繼續聽著身旁兄弟倆的交談。
“哥，不是錢的事，”弟弟低著頭，摩挲著手裏的一個蘋果，“我是說，我不想上學了。”
男孩轉頭盯著弟弟，眉頭皺了起來。
方子川又喝了口水，看著這兩個羞澀的、毫無經驗的蘋果攤主，走上前去，在一堆新鮮的蘋果前蹲下身去。
“蘋果怎么賣？”方子川的手指在蘋果上滑動，放佛是在挑揀。
“五元兩斤。”哥哥趕忙答話。
“五元兩斤，”方子川重覆了一遍價格，接著說，“給我來三個。”
好不容易顧客上門，弟弟也高興起來，趕緊幫忙挑揀了三個最大、最紅的蘋果放在稱上稱。
“一斤六兩。”哥哥拎著稱，報了下重量，弟弟趕忙計算價格。
“四塊錢！”弟弟笑容滿面地抬起頭來看著方子川說。
方子川付了錢，卻拿出兩個蘋果，送給兄弟倆人一人一個，自己留了一個，在衣服上蹭了蹭，大口咬了下去。
“好甜！”方子川由衷感嘆，“你倆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家的蘋果有多甜吧？”
兄弟倆面面相覷，方子川把塞滿嘴巴的蘋果咽了下去，接著說：“這么好吃的蘋果，你們這么個賣法兒，可是耽誤了啊。”說著，方子川大跨一步，站到了攤位的裏側，瞬間轉換了角色，顧客成了“攤主”。只見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大聲吆喝起來：“又大又甜的蘋果，不甜不要錢嘞！小朋友吃一口考一百分，老人吃一口九十高壽沒問題嘞！哎？這位大姐，您吃一口這又大又甜的蘋果，那是美容又養顏啊！”
小蘋果攤前立刻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們，兄弟倆瞬間忙碌了起來。“五元兩斤……”不停地有人詢問價格，兄弟倆緊張地回答著。
“我來兩斤！”
“我來十塊錢的！”
“我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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